楼月珠回到小卖部的时候，生产队同志们已经干完一阶段的活儿，陆陆续续往回走。</p>
但是大家经过小卖部，都没有进来吃面的意思，反而冲她所在位置，远远的吐口水。</p>
楼月珠做生意的事，已经彻底激怒整个生产队了！同时也激怒了另外两个生产队。</p>
又过了半小时，楼月珠多少有点着急。</p>
她知道万事开头难，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更难，但不能坐以待毙了。</p>
楼月珠看着人来人往，突然福至心灵。</p>
有了！</p>
“奶奶，您帮我拿一些装酱料的小碗出来吧！”</p>
楼月珠说完，提出一个装高汤的热水壶，把楼老太拿来的碗一字型排开。</p>
紧跟着走回厨房，用清汤烫了一把手工制作的面条，分别捞到十来个小碗里。</p>
量不大，刚够一口。</p>
楼月珠手脚麻利儿，往碗里撒上葱花、香菜。</p>
再每个碗放上一片油炸鱼酢，最后打开热水壶，淋上精心熬制的酸辣高汤。</p>
十五份试吃小样制作完成了。</p>
“小四，你这是……”楼老太睁大眼睛，猜到了六七分。</p>
“奶奶，我们总得举办开业活动吧！”楼月珠往大路中间一站，让人毫无准备便高声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店开张，酸辣鱼酢面、酸菜鱼面免费品尝，不要钱不要钱啦！欢迎各位父老乡亲都来尝一尝咯！”</p>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p>
可恰巧，大家都喜欢不要钱的东西。</p>
果然，听到不要钱这三个字，那些站得老远，朝小卖部吐口水的同志们，立刻窸窸窣窣地聚了上来，把楼月珠围得水泄不通。</p>
一名女同志怀疑地看着楼月珠，“真的不要钱吗？你们这些搞资本主义的坏蛋，该不会骗我们吃了，再撒泼要钱吧？”</p>
楼月珠笑得温柔，拿了份酸辣鱼酢面递给这位女同志。</p>
“这么一小口，让各位同志尝鲜罢了，怎么敢要钱呢？吃完您大可拍拍屁股走人，我嗓门够大，说的话大家伙儿都听着，绝对不要钱！”</p>
“谅你这种见不得人的个体户，也不敢骗我！”</p>
女同志想了想也是有这个道理的，人那么多都可以为她作证的，便接过筷子试吃面条。</p>
调味料碗很小，装的面还不够还不够半口，她一下子就吞进去了。</p>
嘴里有酸酸辣辣的滋味儿了，她忍不住将面碗里的高汤一饮而尽。</p>
周围的人见她喝完汤后，只顾着匝巴嘴不说话，急得跟猫挠了心一般。</p>
“李华妹同志，咋的了？”</p>
“吃完跟俺们说一声啊！”</p>
“是不是楼月珠往碗里下毒，你吃了变哑巴了？”</p>
众人猜忌连连。</p>
现在的楼月珠，已经不是他们的‘同志’了，万一真下毒害他们这些共产主义的茁壮花苗，该如何是好？</p>
“天啊！太好喝了！”李华妹抬头望着楼月珠，不可思议地说，“这面条很劲道，汤也是大骨头和鱼头熬出来的浓汤，好好吃啊！”</p>
李华妹忍不住舔着嘴皮子，嘴里酸酸的，口内不断生津，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她想吃面！吃楼月珠做的面！</p>
楼月珠把其余十来碗试吃面条，逐一分发出去，才回头问李华妹，“女同志，你要来一碗吗？不贵，3毛钱一碗。”</p>
李华妹本来正是打算回家吃了午饭，继续下地干活的。</p>
现在吃到楼月珠做的美味面条，哪还走得动道啊，直接挑了个最靠近厨房的位置坐下。</p>
“小同志，你马上给我来一碗，就刚刚我吃的那种面，叫啥来着？”</p>
“酸辣鱼酢面，”楼月珠见她不叫自己个体户了，显然态度改观，也挂上了笑容。</p>
“对，就是那个，给我来一碗，三毛钱……哎呀小同志，我这就只有二毛七分了，成吗？”李华妹掏钱后一看，有些羞赧，吃面不带钱，真是脸疼。</p>
楼月珠收下那二毛七分，“成，今天您是我第一个客人，我给您打个折。”</p>
“哎哟，小同志你可真好，下次我来吃，一定补上！”李华妹和颜悦色道。</p>
“那您先坐着等会儿，两三分钟就好。”</p>
楼月珠走进厨房，锅里煮面的水是烧滚的，这会儿抓了二两面条，放进锅里过了约莫三十秒钟就捞起来，这样火候的面，劲道最足！</p>
“面来啦！”</p>
“小同志你可真勤快，手脚麻利。”李华妹抓起筷子，立刻就吃。</p>
嗯，还是刚刚试吃的那个味儿。</p>
量大份足，味道好，这面汤肯定没少下功夫。</p>
运气好拿到试吃面条的同志，吃完之后也纷纷找位置坐下。</p>
“月珠丫头，我这也要一碗面，刚好带了三毛钱。”</p>
“我这也要！”</p>
“月珠丫头！”</p>
“……”</p>
点餐的声音越来越多，之前说月珠是不要脸个体户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p>
围观的人见到大家都这个反应，也着急了。</p>
这面条到底是啥味儿啊，真有那么好吃？别光说好吃，具体形容一下啊！</p>
“给我们也来一份试吃面条！”</p>
他们实在忍不住了，赶紧举手嚷嚷，哪还顾得上楼月珠个体户的身份。</p>
楼月珠听到这话，快速放下手中的酸菜鱼面，回头道：“不好意思，试吃面条就那几份，领完就没有了，各位同志要是想知道我做的面条是啥滋味，也不贵，三毛钱一碗，欲购从速，再晚可就没有咯。”</p>
现在面摊支棱起来的五张桌子，已经每桌六个人，挤挤坐起来了。</p>
这短短一会功夫，就卖出去30碗面条，看这架势，吃面条的人还在继续增多，颇有供不应求的架势。</p>
开业第一天她准备的材料不是特别多，也就50碗左右，卖完即止。</p>
手快有手慢无这话，不是开玩笑的。</p>
别人一听就皱了皱眉头，要是不合胃口，白花三毛钱可咋办？</p>
楼月珠任由他们思考要不要花这笔钱，继续招呼楼老太，给客人们上面条。</p>
远处的许招娣带着姐妹淘，远远看着龙湾塘小卖部聚满了人，她不明其中情况，只当是生产队的人声讨楼月珠去了。</p>
立时操着许建仁教自己的成语，冷冰冰地讽刺：“自掘坟墓！”</p>
许芳芳搀着许招娣的手，谄媚笑道，“招娣，还是你厉害，成了最后的赢家。对啦，你和建仁哥准备摆酒结婚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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