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村的猪圈在村尾，连着山脉，而楼家在村头，距离挺远的。</p>
为了尽快赶过去主持大局，楼月珠和楼老太选择抄近路，刚走到猪圈不远处的时候，就听见许荣发激烈的批评言辞，以及许招娣小人得志的帮腔，夹杂着俩个少年怒火中烧却有些底气不足的声音。</p>
“外来户！”</p>
“乞食的！”</p>
“扫把星！”</p>
“来到我们许家村就没一件好事！”</p>
几乎所有难听的话，都在这个时候，砸在了楼遇东和楼遇北的身上。</p>
楼月珠怒了，这些话说一两次，能忍！</p>
说多了，抱歉，老娘没那么好的脾气把你们当祖宗似的供着！</p>
不过楼月珠现在没急着宣泄怒气，当务之急，是要借着这件事，惩罚许荣发一家，并且把自家独立出来，不再依靠生产队吃饭！</p>
这都1980年了，世界的经济早就变了天，也就他们邬县这头闭塞还觉得越穷越光荣，她不介意做第一个吃个体户红利这只大螃蟹的人！</p>
很快，楼月珠和楼老太就来到了猪圈。</p>
楼老太心里戚戚然，还真被楼月珠说中了，许荣发把肥差给他们家，就是在找替罪羊！</p>
她一时之间没了主心骨，跟在楼月珠身后默不作声。</p>
猪圈位于一片林子之中，平日里阴森森的，除了喂猪扫猪圈，没啥人会来这，是做坏事的绝佳场所，这也是楼月珠为什么二十四小时轮班，让人守着猪圈的道理，怕的就是小人黑心啊！这不，趁着没人的时候，许荣发一家子带着人就来了，要是病猪没治好，岂不是被打个措手不及？</p>
“大家伙快看啊！胖四和楼马秀芬来了！”一声吆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楼月珠身上。</p>
当初是她据理力争要轻活儿的，现在养猪这么肥的差儿给了他们家，却办了坏事，大家能不生气吗？</p>
老话说得好，猪肥牛壮，象征着一个村的繁荣！</p>
现在有人举报楼月珠把猪圈里的猪崽养死了，养病了，这关乎全村的生计，可楼月珠一家是怎么做的？</p>
藏着掖着，那么多父老乡亲都来了，竟敢派俩个半大小子拿镰刀挡着，不给他们进去瞧？</p>
一定有猫腻！</p>
“好热闹啊，村里各位叔伯婶子们都来猪圈看风景？我没记错的话，我家才养猪三四天，还没到一个月交接活儿的时候吧？”楼月珠气定神闲地笑问，“瞧瞧大家伙的阵仗，把猪崽都吓坏了……发生什么事都还不清楚呢，老远儿就听见你们说我们楼家是扫把星……”</p>
许荣发绷着脸，满身装出来的正义：“楼月珠同志，请你严肃一点，不要吊儿郎当！生产队接到举报，说猪圈出现了病猪，并且看到你们家的人处理猪崽尸体，我们来这里检查，你俩个哥哥拦着不让我们进猪圈，请你给大家一个交代！”</p>
“交代？”楼月珠乐了，真是能添油加醋啊，都‘看到’他们家处理猪崽尸体了，不过也是，算一算，要是病猪崽没喝灵泉水的话，现在也的确是处理尸体的时候了。</p>
楼月珠看向许荣发，语气平静，“大队长既然说有人举报，那不如让举报的人站出来，和我当面对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看到我家处理猪崽尸体的！也好有个人证啊。”</p>
“举报人怎么能站出来呢？万一你家记恨，岂不是害了对方？”许荣发拒绝让告密者站出来。</p>
楼月珠冷笑，“大队长，那你没人证也没物证，就来插手我的工作，这样真的合理吗？你也别担心我家记恨，我们家要真把猪养死了，那就没脸呆在许家村了，就算我们有脸呆下去，村里的叔伯们也第一个不答应啊。怕我们记恨没多大意思，真出了事儿，我们家都是要被赶走的。”</p>
许荣发还在考虑的时候，许招娣可沉不住气，跳出来指着楼月珠，眼里没有丁点儿惧怕和愧疚。</p>
非常笃定猪圈里有病猪，扯着嗓子，向愤怒的村民们义正言辞地高喊：“举报的人就是我！我亲眼看见楼月珠的哥哥处理猪崽尸体，就把死猪塞进笼子里，绑上石头沉河了！而且他们家鬼鬼祟祟的，一天到晚都轮流值班，我偷偷让人来打探过，一接近就被他们家的人赶走了，说猪圈里没猫腻，谁信啊？”</p>
楼月珠最近反常得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要不是被她抓住了把柄，现在怎么一声都不吭呢？</p>
她肯定猜对了！猪圈里一定有死猪病猪，所以现在楼月珠才心虚不敢说话。</p>
许招娣更有自信了，用尽吃奶的力气强调：“就是楼月珠！她把咱村的猪都养病了！咱们年底没猪肉可分、也没钱可分，被楼家这些扫把星害死啦！！！”</p>
“胖四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p>
“滚出许家村！”</p>
“娘的，扫把星！从一开始我就不同意他们进咱村的户口！！”</p>
“把他家那仨小子卖去做劳力，让他们弥补村里的损失！”</p>
许招娣掐着腰，hiahia地猖笑着。</p>
楼月珠，你这次死定了！</p>
许招娣正脑补着楼月珠抱成肉球，滚出许家村的一幕。</p>
忽的腰间一痛，整个人飞了出去。</p>
“啊！！”许招娣摔在地上，啃了好几口泥。</p>
在许招娣没回过神时，楼月珠一屁股坐在她身上，拽着她的衣领往上提，左右开弓的闪着耳光。</p>
“许招娣，老娘真是忍你好久了！平时欺负我、让你爸分配活儿的时候针对我奶奶，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今天你敢往老娘身上泼脏水，说我们家养死了生产队的猪？好家伙，差人来打探消息是吧？许招娣，你是搞特务的吗，玩监视？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我掏番薯给村里的二流子做报酬，专门去你家盯你！你睡觉的时候盯着，洗澡的时候也盯着！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搞特务工作！”</p>
楼月珠也不客气，把许招娣的头摁在地上摩擦，直把许招娣那张臭美涂了化妆品的脸，磨得满是血痕。</p>
都说兔子逼急了也咬掉你一块肉，楼月珠平日里唯唯诺诺，说话还没屁大点儿声呢，谁能想到她打人又狠又准，直往人最痛的地方揍呢？</p>
“嘴贱，讨打！你就是属球的，欠打，不打不老实！”楼月珠骂道，手上功夫阴狠。</p>
许招娣的鼻子被揍塌了、眼睛被打肿了、两瓣嘴唇也被楼月珠拧得肿成了两根番薯。</p>
可楼月珠还不解气啊，一想到刚刚听见的话，许招娣带头骂他们家是乞食的、是扫把星……</p>
她这心肝脾肺肾，都他娘的拧起来似的疼！谁敢欺负她哥哥，她就跟谁拼命！</p>
“今儿个当着大家伙的面，老娘非要把你做的那些丑事，全给抖搂出来，也顺便撕了你这场臭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造谣！都别拦着我，谁敢拦我，我揍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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