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下班高峰期，超市人很多。
沐深行牵着沐芊四处逛，想不出来吃什么，直到经过冰柜，她目光在里面流连了一下。
他顺着透明的顶盖望进去，那里码放着很多速冻的水饺。
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她，食谱是他定的，天数一多难免要重复，他自己都有些腻了。抛开那些再想，他竟压根不知道她爱吃什么。
但他总会无意识按自己的偏好挑，认为她应该也爱吃，每次购物都以他的决定结束了。
沐深行有些懊恼，极力搜寻前世的印象，却都是空白。
“想吃就买。”
“你也吃”她犹豫问他。
“嗯。”
沐芊有些疑惑，她记得他最讨厌速冻食品。
顿了一会，她抓住他袖子，“我们买菜和面皮回去包吧，比这个新鲜些。”
“好。”他扣紧她的手。
生鲜区售卖的蔬菜卖得只剩小半，大部分都处理过，用保鲜膜包装在纸碟子里。沐深行让她选，她就挑了肉和娃娃菜，还有一碟削好的荸荠。
但因为饺子皮已经卖光，只能买面粉回去。
付账的时候，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灰白的毛呢钱包。
沐芊愣了愣。
“你用它”
沐深行知道她想起了什么。
他低眸，手摩挲着她的背，轻声说
“挺好看的。”
北城的树木都很高，站在四楼阳台，还能触碰到茂密的枝叶。
夜风温柔，凉润之余，带着其他人家做饭的烟火气。
不甚和谐的是耳边的老男人声音，絮絮叨叨，大意是与温氏互换股份不成，但也不能把人家给得罪了。
沐深行挂断电话。
现下的住处得益于沐瑸当年投资的一个地产项目，名叫景和公寓，它的东门与s大西门坐落在同一条街道，距离不到五百米。房子最近才雇人打扫出来，装潢还是八成新的，前世他跟沐瑸闹僵，宁愿住校舍甚至去更远的地方租房，更别提搬进这里住了。
现在想来，父亲很早就为他做了打算。
但因为跟那个姓邵的老头意见不合，他在公司待得不算愉快。
必须尽早搭建自己的管理团队。
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
流理台上馅拌好了，沐芊低着头，把面粉倒进钢钵里，就要加水。
他眉心微动。
“你和得了”
“我力气很大的。”她坚持说着，手腕却被他握住了。
怎么都抽不开。
骨骼纤细得很，仿佛一用力就能捏断。
“就这样还说力气大”
“你是男生，我又比不过你。”她蹙着眉，脸颊灼热，“我以前在家都是自己和的。”
听得出急了，声线却毫无她以为有的力道，软绵绵像一团糯米。
沐深行弯起唇角。
“那是以前的事，现在我在家，我做给你吃。”
他拿走她怀里的钢钵，兀自挽起袖子。
小臂结实劲瘦，线条流畅。
沐芊微张着口，呆呆站在旁边，看他揉出一只白白的面团。他似乎很有两把刷子，然而到做饺子皮的时候他开始暴露生疏了，很笨拙地操作擀面杖。
出来的饺子皮厚度不均，形状也一点都不圆，有些还是三角形的。
她忍不住笑出声。
沐深行的脸有些黑，但还是遮掩不住窘迫了，说“这个很少做，我查一下。”
就要去拿手机。
“我会。”沐芊拦住他，“我来吧。”
短短的五分钟。
她个子小小的，手也小小的，动作却十分灵巧。
单用一只手在擀，面皮跟雪片似的，飞快的叠上瓷盘。
前世都没见过她这个本领，或者他根本不记得了。
沐深行心里有点酸。
但他笑了，手臂从后面圈着她。
“这么厉害啊。”
“不厉害。”沐芊局促，身子无意识地矮下去。
他微微弓身，脸贴着她发丝。
“很喜欢水饺以后我学会做，经常做给你吃好不好。”
见她愣着没有反应，他就催她回答，她只好点点头。
“那你亲我一口。”
沐芊没想到他会这样提要求，脸都红进脖子根。
“不要。”她小声说。
“以前不给你亲，你就趁我睡着的时候偷亲。现在我给你亲，你又不亲了。”
他轻轻叹口气，“只能我主动了。”
腰肢被扣住，沐芊被他翻过来，面对着他抱上流理台。她还没坐稳，眼前就落下一片阴影，揽在她背后的手更加用力，将她压在他怀里。
呼吸交换的瞬间，她大脑嗡嗡作响，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尝到她气息里清浅的奶香味。
甜丝丝的，像糖。
北城偏北，到四五月份还是冷。
花基本都开了，多是鲜艳明媚的颜色，成堆成簇，压过绿叶的陪衬，远看过去就是烂漫的一整树。
不时有行人驻足拍照。
沐芊坐在车里，往窗外看。
她其实不想再去医院，但沐深行坚持要带她去复查，说是医生的要求。
她到底没有拗过他。
“下午还回学校吗”
“时间够就回，不够就不回。”他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过来牵她，“怎么了”
“我想回来早一点，今天要值日。”她语调软软的。
今天轮着她们前后桌值日，昨天夏思菱才跟她说温凝那桌从不留下，她来了自己就有伴了。要是下午不回去，又只有夏思菱一个人在打扫。
这样多不好。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听话就回来早点，不听话就打屁股。”
他的指腹在她手背揉捏着，弄得她痒。她推开，他却看了过来，见她满脸樱红，眼睛睁得圆圆的，毫无攻击力的可爱。
“你想到了什么”
他为什么把打屁股说得那么那么
她脑子里蹦出好几个她说不出口的词汇，脸也越来越红，鼓着腮别过头去，“我不和你说话了。”
软绵绵的语气，听得他好笑。
停下车，半拉半抱将她带进医院，取号去相应科室做检查。
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偌大候诊厅，从电梯到楼层都是人来人往。
林若嫣戴着黑色口罩，坐在靠窗的位置等，身旁的温思宇穿常服，正低头玩手机。她似乎想说什么，看见他屏幕的游戏界面，话又咽回去了，心头一阵阵的发凉。
这种难以启齿的病是温思宇传染给她的，但他似乎不怎么介意。如果不是她撒娇，他甚至不会陪她来。
然而她没有跟沐深行彻底了断的时候，温思宇还明显是很在乎她的。
果然得到了就无所谓了么。
“我妈个烂x”
温思宇粗暴地拽下耳机，也不顾前面坐着人，狠狠往那排座椅踹了几脚。他声音很大，脱口而出的咒骂把周围的人都吓到了，空气也忽然陷入沉寂。
“什么鸟人都来玩游戏了，妈”
他戴着墨镜和口罩，别人轻易认不出他，只有随行的两个便装保镖在大厅出入口站立着，抛来司空见惯的目光。
但认不出也并不阻碍他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林若嫣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从他发火的开始就连忙低下头去，暗暗祈求不要有认识的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但温思宇站了起来。
没有任何知会，他把手机插进裤袋，转身往外面方向走。
林若嫣知道这是他暂时离开的意思，至于去哪，她没必要懂。
电子叫号到沐芊的时候，林若嫣的血液都结冰一般陷入了凝滞。她以为是重名，电子屏上的红字却是完全对应的；回望时那边来往的孕妇太多，她没有看清。
沐深行和她分手前，几乎事事都跟她报备，她知道他曾带妹妹去医院看过病，说是贫血，现在却要来妇科
林若嫣有些不敢猜测。
b超花费的时间不算久，喊到下一个号的时候，两人就出来了，去打印超声检查的单子。沐深行一身纯黑的风衣，线条修长凌厉，目光却是温柔的，一直凝着沐芊看，还帮她扣外套的钮扣。
“这样是不是没事了”她仰着脸问。
“还有几项常规的，做了才能完全确定。”
“喔。”
离得有些远，林若嫣听不到他们对话，也没有勇气上前去，但那样的眼神，柔软得几乎化成水，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
她不自觉抿紧嘴唇，病历被她指端的力量捏得发皱。
直到温思宇走回，在她身旁坐下来。
“轮到你没有。”
平常说话的语气，但林若嫣还是吓了一跳，转头看向电子显示屏“还有四个人。”
“操，这么慢。”
他口内说着，视线顺她之前张望的方向去了。
走廊靠近电梯那部分偏于狭窄，角落摆着青花瓷的盆栽。
那蜜桃似的小姑娘被沐深行牵着，琉璃似的眼睛灵动澄明。一身雪白的冬裙，外面罩着毛绒绒的杏色长外套，花苞袖口，裙下小腿纤细笔直，乖巧中透着几分温柔。
看得他心里发痒，仿佛有只猫在挠。
啧，怎么就有这么纯的，比他玩过最纯的都要干净透彻。
不知道在身下叫的时候是什么样。
温思宇压下狂喜。
“我说你看得这么入神，原来是你以前的牛郎啊。”
林若嫣没有吭声。
“不过沐深行还真是有些福气，我都羡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