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纵马十三州》 第1章 大雪满弓刀 寒冰冻土,大雪漫山,隆冬之时依旧顽抗的枯叶簌簌而下,随着凛冽的寒风在旷野之中穿行,时而传出鬼魅一般的哭嚎声。 东汉灵帝光和七年,冀州。 归根的落叶盖着厚厚的积雪,此时,一棵秃树下站立这一匹黑马,这匹马身高八尺,古书有云:马八尺为龙,足以见得此马不是凡品。 通体乌黑,不见一根杂毛,光亮的皮毛在冬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像一颗镶嵌在羊脂玉中的黑曜石一般的亮眼,此时,这匹马身披马鞍,马鞍的一侧挂着一杆精铁制成的长矛,黑马静静的守在这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那棵枯树下,盘坐一人,年岁不大,不过二十,面皮干燥皲裂,像是冻疮,身披狐裘,脚踩兽靴,头上戴着不知名的动物皮毛织就成的帽子,背上背着一把铁胎弓,腰上别着箭囊,像个猎户模样,他坐在枯树之下的石头上,帽子上积着雪,像是木人一般僵直在那里。 过了许久,旭日东升,猎户帽子上的积雪开始融化,皮毛不沾水,雪水顺着皮草的帽子滴落下来,滴在了猎户的手指上。 猛然,那只长满冻疮已经接近溃烂的手抖动了一下。 马通人性,它意识到了什么,在猎户面前喘着粗气,前蹄不断敲打着冻土上的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试图唤醒自己那沉睡了一夜的主人。 猎户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雪白反射着并不刺眼的阳光,显得格外和煦,可他还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因为在他眼里,这些微弱光亮还是有些刺眼。 “我这是......”年轻人吃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用手遮挡,可是发现自己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臂,四肢僵直,似被人灌满铜汁,不能动及分毫。 年轻人努力的转动着头,每动一下,仿佛自己的关节像是绣死的门栓,每一下的用力就会掉下骨屑。 唯一幸运的是,他感到自己的四肢正在感到疼痛,这是个好消息,能感到疼痛就证明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废掉。 他观察这自己的身体,又观察着四周,白雪皑皑,冰封万里,一片陌生。 “这......这是哪?”头 颅的剧痛让他不得已停止转动关节,只能等自己的血液流到这里,不然强行的用力他甚至担心会不会把自己的脖子扭断。 看着眼前的黑马,心里涌现出一丝熟悉的感觉,黑马见到自己的主人醒来,摇着头表示欣喜,用粗糙的脸轻轻蹭了一下主人的手臂。 年轻人将头靠在了枯树上,望着白茫茫的天空,思绪万千。 他来自另一个时空,来自二十一世纪,自己的记忆只停留在了那个手术台的无影灯和医生护士无奈的摇头。 “说是造化弄人也不为过......”以自己前世熟读网络小说的经验,很明显,自己这是穿越了,但是穿越到哪里,自己也不知道。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好像恢复了一点知觉,慢慢的将自己的手臂抬了起来,正了正自己的帽子,喘了一口粗气,有些吃力的将自己的手臂放了下来,显然自己还没有恢复。 他用仅仅可以转动的头部观察这自己这个身躯,约莫自己大概在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肌肉很结实,就是身上长满了冻疮,缺少血液供应的四肢仍然显现出骇人的紫色,青筋暴起,显得那么不自然,腹中传来隐隐的疼痛。 他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是被冻死的。 这时,一个硬硬的东西从自己的身上掉了下来,他定睛一看,是一个木牌,这个木牌四角已经十分光滑,显然被使用了很多年,上面刻着字,这字很奇怪,略微和现代自己有些不同,字形略微宽扁,以自己的大学本科的文凭依稀认得,这是隶书。 “这是隶书?莫非是汉?”年轻人带着疑惑继续看向了上面的字。 “秦烈,字子昭......” “秦子昭......”年轻人默默重复了一遍:“名字倒是好名字,只可惜死在了这里。” 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既然老天让我重新活一次,也不管是汉是唐,都是对我有恩,你的名字,我收下了,以后我就叫秦烈。” 林中的寒风呼啸,仿佛阵阵低语。 “不过这具身体......”秦烈看着依旧沉重的四肢,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按理说以自己身上的这身装备,什么天气能把自己冻死? 秦烈深吸一口气,以自己的直觉,现在的温度不过 零下二三十度,放到现代也不是冬天最冷的温度,况且自己身上披着两层狐裘内衬一件细软绒絮,怎么着也不应该冻死。 此时腹中的阵痛传来,这是血液流淌在回了胃部,本来冰凉的胃又开始工作。 秦烈一阵呲牙,这种痛不是自己腹泻和生病时的那种疼痛,这种疼痛是自己从没有感受过的。 猛然,一阵夹杂着胃酸的热气翻涌而出,秦烈感到喉咙一阵火辣,开始剧烈的咳嗽,他知道了,这是自己的胃在消化自己。 他吐了一口酸苦的唾沫,原来这具身体不光光是被冻死的,更主要的是被饿死的。 百里荒原,只有枯草和枯树,没有半点的吃食,秦烈看向了自己的行囊,早已经是空空如也。 此时,腹中的热气翻腾,不间断的翻涌上来,秦烈抓了一把白雪,塞进嘴里,以使自己的口中不会过于灼痛,他知道这样只是治标不治本,再这样下去,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新生又会逝去。 秦烈扒开一块石头,拔出一根枯草,费力的抖去沙土,将草根取下,放在嘴中咀嚼,艰难的咽了下去,同时环顾着四周,虽然自己一直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此刻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他只渴望上天能赐给他一些吃的。 伴随着身体的渐渐恢复知觉,腹中的疼痛感更加强烈,此时秦烈满头大汗,剧烈的疼痛消耗着身体里仅存的那一点水分。 “贼老天......”秦烈笑骂着,甚至怀疑这是上天给他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既然让我来,又何必如此?” 秦烈回到了枯树,靠座回去:“悠悠苍天,何其......” 猛然,他眼前一亮,此时在秦烈面前,在腹中强烈的欲望面前,那匹黑马依旧静静的矗立在那里...... 第2章 肉 黑马直立在雪中,寒风掠过,像一把尖刀一样剜在秦烈的脸上,可是这匹黑马却像黑铁铸造的一般,在寒风之中巍然不动,等待着主人下达命令。 坚硬的马蹄铁磕在坚如石头的土地上,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真是一匹好马......” 秦烈怔了一下,心里渐渐明白,这匹马绝不是凡品,古代行军打仗不乏用马肉代替军粮的做法,一匹马再好,也绝抵不过一条人命,战马在古代何其珍贵,可即使是这样,在军粮短缺时,战马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备用军粮,虽说是被逼无奈,可是必须这样做,不然军心涣散,事情就大了。 他仔细想了一想,又觉得舍不得,马通人性,这秦烈看的出来,在他醒来时这匹马眼中的欣喜。 即使这般,让人怎么舍得...... 秦烈渐渐意识到,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至死都没有打吃马的注意,那自己怎么能杀死这匹骏马。 可是如果不吃,自己恐怕就要...... 在这一瞬间,反复的想法已经在秦烈脑海中浮动了数次。 秦烈将酸苦的唾沫咽了下去,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做了一个决定:坚决不能动这匹马。 首先秦烈想到这匹马是前主人爱惜之物,况且通人性的马又怎么能随意宰杀,再者,这里人生地不熟,四周有覆盖着白雪,不知延绵出了几百里,就算自己把这匹马杀了,自己又能不能走出去? 秦烈喘着粗气,但是幸得头脑清晰,不至于糊涂,在咀嚼了数个草根之后,自己的体力自然不可能恢复,但是从腹中涌上来的那股灼热的酸气倒是被压了下来,这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虽然不知道这几个草根会有什么副作用,但是起码现在没有那么难受了。 握了握拳头,发现自己能用上些许的力气,不多,但是相比刚刚醒来时候的瘫倒在地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秦烈咬着牙,扶着枯树,想看一看自己能不能站起来,他尝试着将自己的力气运到腿上,却发现收效甚微,虽然能动,但是只能是勉强蜷缩,想要站起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看着四周的白雪,秦烈暗暗庆幸,在这荒郊野岭,自 己这样子,不用说虎豹豺狼,就是来一条狗也够自己也要曝尸荒野。 秦烈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该恼怒,应该是庆幸,因为恼怒的话自己实在打不起精神来,现在的秦烈心中仿佛极度的渴望希望这种东西。 忽然,不远处的草丛响起一丝动静。 秦烈猛然汗毛炸起,声音很小,但是秦烈却像条件反射一样察觉了。这是这具身体遗留下来的本领。 距离秦烈百步的一团枯草里传来“沙沙”的响声,在旁人听来像是蚕食桑叶的声音,声音微小,若是不细听就很难听见。 旷野之中,风声,落叶,枯草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仿佛没有什么不同,不远处的枯草里的声音并没有和其他的声音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也是让秦烈不解的地方,明明自己听到的声音都一样,但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不远处的枯草的声音反应这样的强烈,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觉得这个响声不对。 秦烈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悄无声息地解开自己背上的铁胎弓,从自己腰上的所剩无几地箭囊里取下一支箭,熟练的搭在弦上。 他似乎感觉这种状态很熟悉,有种水到渠成的感觉,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无为青年,深知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尿性就算身体健康时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表现。 秦烈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一个草丛,像是里边有什么妖魔鬼怪。 猛然,草丛一动,从里面窜出一只硕大的雪白兔子。 “嗖!” 几乎是一瞬间,秦烈手中的箭羽破空而出,铁胎弓因为这剧烈的震动脱手而出。 铁铸的箭头在那只兔子露头的一瞬间像是乘风一样,从兔子的左眼穿入,右眼穿出,它甚至都没来得及哀鸣一声,就被死死钉在了冻土上。 几乎同时,秦烈的肩膀像是受了百斤铁棒的捶打,一阵剧痛,痛的秦烈叫出声来。 “我TM!” 话音刚落,双手脱力,秦烈的脸一下子栽进了雪里,激起四周积雪飞扬。 “倒了八辈子霉了!”秦烈叫骂着:“自己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有必要这么拼吗!” 他哪里知道,这是山中猎人的必备技能,野兽生活在野外,有 着极其强大的感知能力,他们感知到猎物或者猎人时,会极其小心,如果不能做到一击必杀,一旦错过,那自己恐怕再也不会遇到这个猎物了。 可是对于刚刚恢复不久的秦烈,这种身体的本能反应无疑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妈的!” 秦烈的呼吸急促起来,半张脸现在埋在雪中,皮肤皲裂的脸经受了这一次撞击,疼痛无疑有加大了几分。 “老子的脸!”秦烈吐了一口沙土:“老子还没看过呢!” 过了许久,从清晨到正午,过了大约两个时辰,秦烈剧痛的肩膀才慢慢缓过劲来,他不敢想象万一有什么野兽嗅到血腥气来会怎么样。 所幸,幸运之神再一次眷顾了他。 秦烈用双手缓缓支撑起了身子,日到正午,早晨吃的草根枯叶根本不管用,一股股酸气再一次涌了上来。 “肉......肉!” 秦烈此时依稀存在的理智告诉他,他的猎物在哪个方向,他的眼中布满着丝,牙根被咬的发痛。 挣扎的爬起来,用依旧剧痛的手臂支撑着身体,艰难的向着那只自己射死的兔子爬去。 “肉......” 此刻,秦烈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他也没有办法在装下其他东西,身体告诉他,如果再不摄入能量,他会死。 百步之遥,说远也不远,可是在秦烈的眼中,显得那样的遥不可及。 终于,秦烈爬过来了,看着那只皮毛毫发无伤的兔子,心里没有任何的敬佩和赞美,无论美丑没这都将是他的食物。 他将镶入兔子眼中的箭头拔了下来,充当尖刀,飞快的刨开了兔子的皮毛,抛出内脏扔掉,从兔子腿上撕扯下一块血淋淋的兔肉,塞进嘴里。 血腥味和生肉的恶腻一同从秦烈口中展开,但是他仿佛早已习惯了一样,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只是就地取材抓了一把雪往嘴里送去。 就这样,白雪和红血交织,秦烈仿佛是一只食腐的饿狼,吞噬着所有能为他带来生命所需的血肉...... 第3章 医学奇迹 秦烈仰面朝天倒在雪地上,口中吐出浑浊的血腥气,呼吸声渐渐舒缓。 在他的一旁,凌乱的散落着兔子的残骸,只剩下诸多内脏器官和一只眼睛处破碎的兔头。 古时的猎人为了让自己打猎到的皮毛卖一个好价钱,往往箭术超群者会用超凡脱俗的箭法,从野兽的眼睛传入,穿透大脑,一击毙命,又不会伤及皮毛。 射这只兔子的箭虽然是秦烈下意识发出的箭支,却是精准无误的穿入了兔子的眼睛,只是兔眼不大,加上箭支略宽,所以这只兔子的眼睛处龟裂开来,勉强连着皮肉使头骨不断裂,要不然这一箭非要这只兔子头骨粉碎。 秦烈伸出一只手遮挡住阳光,旋即又放下,这光亮刺眼,可是自己能感受到这刺眼的阳光何尝又不是一件幸事? 秦烈苦笑着,不知是何心情,口中残留的血腥味混杂,有些难以名状,普通人食生肉的不适好似在他身上是家常便饭,自己甚至感觉到格外的香甜,即使是血腥气,也不觉得恶心。 “这是什么鬼怪的身体?” 秦烈闭着眼睛,笑骂着发出一阵牢骚,要不是有这一项技能,即使自己有肉也恐怕会反胃翻出来,以更加屈辱的方式死去,自己倒是应该感谢他。 躺在雪地里,虽然雪地寒冷,可是这狐裘的衣服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完美的隔绝了冷气,秦烈舔了一口嘴边上已经凝固的血渍,深吸一口气,他慢慢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回温。 四肢发热,已经不是那种病态的症状,是真的在好转。 “苍天诚不欺我!” 秦烈轻声说道,此时的他不想浪费一点体力,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感受着身体的温度。 又过了一个时辰,一片枯叶落在了秦烈的额头上。 秦烈猛然起身,暗暗埋怨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又突然瞪大眼睛,自己竟然可以坐起来了。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终于没有了骇人的紫色,取之而来的是正在恢复中的红润,虽然皮肤还在皲裂的边缘,但是只要整体还好,这些东西都能逐渐恢复。 秦烈试着站起身来,抚着树干缓缓起身,还是 有些腿软,但是竟然可以走路了。 “医学奇迹!”秦烈惊叹道:“兽医院的诊断证明都不敢这么写!” 这不怪秦烈惊叹,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将死之人不到半天就活蹦乱跳了,这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说破大天也没人相信。 活动活动筋骨,发现自己的肩膀还是有些微微作痛,但也无伤大雅,自己这条命算是活了! 秦烈走到黑马的近前,亲昵的抚了抚马背,眼神复杂,久而不语。 本来呢,自己还想吃了它,现在看来这匹马才是自己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冷风萧萧,时而呼啸,终于让秦烈感到一丝凉意。 猛然间,秦烈听到山下似有人语。 “嗯?” 秦烈的听觉十分敏锐,远超常人,听声音,应该在不远处,有人大声喊叫。 秦烈皱皱眉,侧耳听着,有人的话就证明自己不会离人烟出太远,自己这样茹毛饮血也不是长久之计,听到人声自然让他感到很高兴。 可细细想来,这可不是在现代,自己在哪一个朝代都还未知,就这样贸然出去,自己这身血非被人压去坐牢不可。他打量着自己,这只兔子的血都溅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嘴边脸上到处都是,纵使浑身是嘴也辩驳不清。 翻身上马,听声音应该在东边先,看看再说。 “驾!” 秦烈轻斥了一声,一夹马腹,黑马抖擞精神,向前走去。 。。。。。。 此时山下密密麻麻站立着数百人人,其中有一行车队,车队簇拥之中有一辆马车,被一群农民模样的人团团包围起来。 车队开路的人坐在高头大马上,身穿士兵样式的铠甲,在马上呵道:“尔等想干什么?” 围住车队的人群手里紧紧攥住铁制的农具,没有人向前说话,一行人露出为难的表情。 僵持片刻,从人群后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上前躬身施礼:“军爷,我是安邦县河东村的里正,因连年天灾,田中贫瘠,官府催粮紧,我们实在是拿不出粮食了,听闻新任县老爷上任,特来诉告。” 领头军官愣了一下,拱手说道:“乡亲父老,我也知连年大灾,可我身为官吏,职责所在,知县大人有言,一概不见。” 老者拄着拐杖,吃力地摇摇头:“军爷,我们并不是想拦路,而是连年大旱,粮食不足......” 领头士兵露出不忍的表情,可来时知县和他说过,任何人都不见,虽然知道附近连年灾荒,但还是秉公说道:“大胆!不纳官府税粮已是大罪,何敢在此挡道!” “军......”老者哭丧着脸,依旧想上前哀求,可从旁边伸出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拦住了老者。 在老者的旁边,站立着一位壮年男子,正是他拦住了老者,并摇了摇头。 领头的军吏见老者不上前,惭愧的摇摇头,他一路走来,怎么看不到全国的大灾,路有寒骨,可自己有自己的职责,一边是养家糊口的现实,一边是民生疾苦的大义,自己这样一个小吏,又能干什么?。 村民们依旧站在那里,没有让开的迹象。 山谷大风凛冽,但山谷里的似乎没有那么冷静。 从马车里探出一个人,长着短胡须,脸颊肥胖,他就是村民口中的安邦县令,不满的喘了一口气,冲着车外疑惑的喊道:“怎么还不走?” 从马车旁边跑来一位小校,在县令耳边低语了一阵,县令猛然皱起眉头,又冲着小校说了几句,随即又将头缩了回去。 小校授命,又跑到领头军吏身侧,低语了一阵,又跑了回去。 领队军吏紧皱眉头,表示会意,迟疑一阵,猛然抽出铁剑,高声喊道:“知县有令,敢拦路者,格杀勿论!” “这......” 村民当中一片嘈杂,他们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本能一位这位新来的知县能体恤民情,谁知道他竟然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这样的知县,显然让人们心寒到了极点。 “大哥,跟他们拼了!”忽然,从人群中窜出一人:“死在这总比交不上粮被打死好!” “对!跟他们拼了!” “对!” ...... 车队那边的护卫也有着四五十人,都是身披盔甲手持钢刀的护卫,面对这样大规模的哗变,纷纷抽出铁剑。 村民的人多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大多是是赤手空拳,甚至连农具都没有,这样简直是一帮乌合之众,对付这样的一群人这队人马绰绰有余。 村民领头的壮年男子紧皱着眉头,他又何尝不起,但又何尝不 知道这样做的风险,一时间,进退两难。 “杀!” 一位年轻村民喊道,一众哗然。 一箭破空而来,一声清脆的断裂声,知县的马车旁的旗子应声而破,余力未消,那支箭又笔直的嵌入铁皮包裹的知县马车,钉进了整个箭头。 领头军吏的战马一声嘶鸣,好似遇到猛虎一般,不安的用双蹄敲打着地面。 “何人!” 军吏惊慌地大喝,眼睛里满是惊恐,不等他反应,又来一箭,正钉在他的翎盔上,他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一个踉跄,跌下马来。 第4章 多管闲事 从小家里人就教导我们,不要多管闲事,管闲事,得个不是,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可遗憾的是秦烈自从上一世开始,就很少听家里大人的话,平生三大爱好:吃饭睡觉管闲事。倒也不是什么闲事都管,街上两条狗打架自然没有必要跟它们去辩解一根骨头的归属权问题,但是人不一样。 尤其是现在,如果秦烈不出手,那刀剑相向,是要流血死人的,并且很大概率死的不是官军,因为他们装备精良,甚至胯下的马都要比那些手拿农具的农民吃的都要好,那些农民拿什么拼,那就只能拿命了。 虽然官军也没有想和村民拼命,但是他们的职责会让他们不得不那样做。 刚才的情况,秦烈在上面听得一清二楚,这样的官吏无论古今都会有,正碰上秦烈这样嫉恶如仇的牛犊。 “谁?” 摔下马的领头军吏惊慌失措的正了正头盔,却发现自己的头盔早已被箭支穿透了一个透明窟窿。 “那位英雄,可否当面?” 那名军吏也算是见过些许世面,知道如果在这个地方之外,肯定有一位高人,这个人可以射断旗杆,也同样可以射穿他的喉咙。 山坡上的秦烈摸了摸已经空了的箭囊,暗暗叹了一口气,射出最后一箭的时候,自己的下意识里是正冲着那名军吏的眉心去的,可是在箭射出的那一瞬间,自己的主观意识迟疑了一下,箭头微抬,射到了头盔上,原因就是,观其言行,他不想杀这个人。 在古代,尤其是在兵荒马乱的古代,金子值钱,银子值钱,就顶数人命不值钱,这个道理,秦烈明白,可是要自己一个现代社会的年轻人设身处地的去做,还是有些不忍,毕竟,那是一条人命!不是自己吃的那只兔子。 秦烈深吸一口气,解下铁胎弓,挂在马上,又从上面取下精铁长矛,摆弄了一下,极为趁手,在众人哗然之时,骑着黑马从山坡上走了下来。 山谷中冷风渐渐强烈,在这里气流混杂,风显得更加刺骨。 一身兽皮,浑身染血,在秦烈狐裘的皮毛上挂着冷风干裂的鲜红血液,露 在外面的脸上残留着啃噬血肉的痕迹,在呼啸的寒风中,宛若一位修罗场上的死神一般凝视着众人。 “驭!” 车队中的马匹不听使唤的躁动,军吏们花了很大力气勉强将缰绳拉紧。 秦烈脸上古井无波,闲庭信步一般的从高处走了下来,凝视着众人,无论是庶民还是军吏都不约而同的退后一步,深深咽了一口唾沫。 他们不知道秦烈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他要帮谁,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人是鬼。 “敢问壮士是何处人士?”领头军吏还算客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积雪,上前一躬身,说道。 军吏知道,那两箭就是眼前的这个人所发,箭的力道的精准让他险些丧命,而从眼前这个人走来的位置看,距离自己的足有几百步有余,一个人竟然能有这样的力量,恐怕这是个野人? 秦烈瞥了一眼军吏,并不言语,只是骑马缓缓向着知县乘坐的马车行去。 “壮士留步!”一行步卒手持兵刃挡在了秦烈前面:“在往前走,休怪刀剑无情!” 虽然这些兵卒也觉得心里没底,但是职责所在,还是挺着胆子上前一步,兵刃相接,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警示着秦烈。 此时距离秦烈距离知县马车还有十几步的距离,他低眼看着马下的小卒,一脸的沉默。 兵卒看着秦烈,感觉愈发的不适,纷纷后退半步,感觉此时的秦烈和地狱的修罗一般不可匹敌,这种感觉并不是真正见到的,而是自己的直觉。 这时,从后方的马车里掀开帘子,畏畏缩缩的探出一个头来,这个人头戴官帽,面容臃肿,眼神之中满是惧色,冲着领头的军吏低声道:“王护卫,给本官拿下此人!重重有赏!” 领头的军吏王护卫面露难色,他知道自己的劲量,自己虽然有着些许勇力,在众多兵卒之中也鲜有对手,可是面对这样一个人,自己实在是拿不出半点信心。 “快!” 知县摆着手,焦急的示意,时不时又飞快的看一眼秦烈,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 而秦烈就这样冷眼看着,他不想一路杀过去,他也不能这样做,一是自己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刚刚射完两支箭后,肩膀又有些酸痛,如 果单挑这么多人,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胜算,但是只有赌一把,因为自己不出来的话,那这一场战斗就注定要死人了。 王护卫深吸一口气,换上头盔,从小校手里接过一杆长戈,冲着秦烈悲怆的喊道:“壮士!得罪了!” 话音刚落,催马上前,冲出车队。 “看枪!”王护卫手持长枪,冲着秦烈面门刺来。 秦烈面容冷静,冷眼观瞧,像是看一个顽童拿着一根树枝在喊大威天龙,但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自己再怎么力量大到这个世界也只是杀过一个兔子而已,也就比前世的手无缚鸡之力要后那么一点点,来自和平世界的自己这么多年来和别人大家都没有打过几回,现在竟然要在这刀光剑影之中与人搏斗,现在的秦烈心里只想换一个投胎方式。 “要来了要来了!”秦烈看着眼中越来越近的枪头,心里越发的颤抖,仿佛看见了死神在向他招手。 王护卫手里紧握长枪,眉头紧皱,心中暗道:“这个人一定是个高人,兵刃在咫尺之遥竟然稳若泰山,深不可测!吾命休矣!” “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秦烈在那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老老实实在山里不好吗?老天爷让你多活几年不好吗?你这样作死真的好吗? “休要轻视于我!”王护卫要紧牙关,一身冷汗早已干透,此时作为一个武将,他唯一的职责就是护卫知县的安全,没有其他,即使知道自己不能胜过眼前的人,但是作为一个兵卒,他不能退后:“受死!” 长枪刺来,冰冷枪头的温度仿佛就在秦烈额头。 第5章 杀伐果断 一声厚重的撞击声回荡在山谷中,被磕飞的长枪从空中落下来,重重的扎在土层里,严冬的土地坚如磐石,长戈在土地上撞出一个深深的坑洞,最后跌跌撞撞的倒在了雪中。 抵在王护卫喉咙处的长矛冒着阵阵寒气,在他眼里,这把矛仿佛吸纳了这个隆冬时节的所有寒气,甚至能看到他的呼吸在上面凝结的薄霜。 王护卫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这个早就料到的结局。 秦烈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反应,几乎在长戈触及到的一瞬间,手臂瞬间发力,把军吏的长枪磕飞,在自己的矛头抵在对方的喉咙上的时候,自己这个当事人才开始渐渐反应过来。 这是一种水到渠成的感觉,这是原先这具身体遗留下来的礼物,说这是本能反应也不是很对,这确实是在自己主观条件驱使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本来秦烈都要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动手!阁下赢了!”王护卫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沉重的说道。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在场的庶民的兵卒,没有一个人相信这是真的。 “这还是人吗?” “莫不是鬼神!” 人群中一阵低语,甚至没有人敢粗声喘息,没有人敢相信这是一个人可以做出的反应,因为太快了,快到只看见一团虚影,枪头就已经抵在了王护卫脖子上。 刚才的动作不但众人没有反应过来,就连秦烈也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枪头仿佛就要洞穿过去。 “义士且慢!” 一声苍老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寻声看去,是那位老者。 寒风瑟瑟,老者身穿单薄,脸上布满干裂的皱纹,像一棵枯树一般弓着腰缓缓走了出来,有两个青年搀扶,但也显得颤颤巍巍。 老者一施礼,朝着秦烈恭敬说道:“老朽知义士侠义心肠,但我等并非流民,乃是粮食缺乏,不得已而诉告于知县,义士若杀了官兵,非但我等罪名落成,义士也难逃通缉之命啊......” 老者咳嗽了几声,好似用尽全身的力气继续说道:“况且这位军爷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只是有令在 身,迫不得已,请义士高台贵手!” 领头的军吏被秦烈拿枪指着喉咙,这群车队中的众多兵卒不敢妄动,因为都被刚才的场面吓住了,虽然他们是军人,军人不畏死,可是有谁不想活命? 秦烈看着寒风中的老者,心中愈发不忍,他在山坡上也曾看到,老者所言非虚,这个军吏也不是大奸大恶,只是有些愚忠。他又看向被长矛抵住喉咙的军吏,冷冷说道:“我并不想杀你,是你自来寻死。” 王护卫咽了一口唾沫,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处滚落,虽是严冬,身上却似酷暑一般燥热。 秦烈收起铁矛,勒住黑马,朝着护卫知县马车的一众护卫冷声说道:“不思项上人头者尽可上前!” 随即轻夹马腹,催马上前。 护卫知县马车的护卫面面相觑,头冒冷汗,纷纷让开一条道路,谁也不敢再与之争锋。 秦烈走到近前,随手拔下马车顶上的箭矢,装进了箭囊里,拿起矛头轻敲马车,戏谑道:“知县大人,还不肯露面吗?” 马车里一片宁静,仿佛车中无人,几个呼吸之后,从马车里渐渐传出声响,片刻从马车里铁跌撞撞爬出一个人。 这个人体态肥胖,下马车时迟疑了一下,因为没有人扶他,一旁的侍者在和秦烈对一下眼神后就再也不敢动,自然也不敢上前去抚,就这样,这位知县大人颇为肥胖的身子颇为吃力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壮士。”知县上前施礼,陪笑道。 秦烈上下打量着知县,头戴官帽,身穿深色官府,带着组绶,腰上的锦囊中装着官印,本应该是风度翩翩的官府,却在他的身上穿出了酒囊饭袋的神色。 秦烈微微眯着双眼,看着这个县令,越看越觉得闹心,皱着眉问道:“知县大人可知民情?” 县令站在秦烈的马下,本来就低了一大头,此时又不敢抬起头看,只得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言语道:“本官初到此地,对民情不甚了解。” “那为何避而不见?”秦烈顺手将长枪扛在肩上,问道。 “这......”县令迟疑了一下,道:“本官看来,此等流民乃是目无法纪之人,等到本官到任后,理会乡绅,便可知晓,如遇歹人,恐有负朝廷所托。” 说到这里,县令做了一个恭敬的姿势,仿佛再说:本官是受朝廷所托,你们在此阻拦是杀头的罪名。 “那在知县大人看在,弃民怨于不顾,这也是不负朝廷所托吗?”秦烈厉声问道。 县令打了一个哆嗦,但神色不变,回答道:“英雄巧言善辩,本官不及。” 秦烈皱了一下眉头,听这个县令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手中的长枪仿佛又寒了几分。 县令似乎感受到了不对,秉着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恭敬说道:“我观义士武艺超群,如果能为我所用,本官定然不计前嫌,委以重任,让义士享尽荣华富贵,再不经受这野外风霜之苦。” 他的意思是如果硬要拦他的话,免不了落下罪名,但是如果帮他解围就可以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好一手收买人心! 秦烈假装迟疑了一下:“我观大人不过一知县,虽说为百姓父母官,禄米可无忧,但是要在下荣华富贵,恐怕说笑了。” 县令一挑眉,心想秦烈已经动摇,大笑一声,一身轻松道:“义士不知,我这县令乃是向朝廷捐银所得,我自不缺银两,至于义士嘛,百姓之命,尽在我等民脂民膏,乃吾之所得,岁安邦一小县,丰腴之人不在少数,岂能亏待你我二人?” 县令的眼睛渐渐笑成一条线。接着说道:“义士若能归顺于我,我再给义士捐一县尉,到时荣华富贵又岂能少?” 一旁的车马护卫闻声皆咬牙切齿,众人虽未军吏,可何尝有是铁石心肠,这样的县令只可置民于水火,安能成为百姓的父母官。看着秦烈的动摇,让他们更加胆寒。 “捐官?大人真是家财万贯,机敏过人,我等山野村夫不及也!”秦烈大笑道。 县令看着秦烈,以为劝说成功,逐渐放下紧张的心情,跟着大笑起来,两人像是一拍即合,县令的眼中仿佛已经有了猛士伴随,挥斥方遒的豪迈。 猛然,他感觉脖子一凉,仿佛寒冰滑过,随即又感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瞬息之间没了生气。 第6章 启程 这是秦烈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杀人,他并没有感觉丝毫的不适应,反而感觉有一丝兴奋,这种感觉和杀兔子时的感觉没有什么不同。 秦烈静静地看着县令喉咙处的动脉血喷涌而出,丝毫不为所动。 “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惊呼,连带这这些村民和军吏脸上写满了惊愕,他们没有想到,这个骑着黑马的年轻人下手会这样的狠毒,前一瞬间还在和县令谈笑风生,下一瞬间县令的脖子就已经被破开了一个口子。 “你怎敢!”王护卫飞快地跑了过来,喘着粗气,看着血流如注的的县令,怒目而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秦烈看着王护卫焦急的样子,笑道:“什么罪?” “截杀朝廷命官,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王护卫大声喊道,顾不得眼前的人是不是要杀他。 秦烈将长矛戳在地上,朝着王护卫问道:“那放他去当县令,安邦县黎民受难,任他啃噬民脂民膏,杀人无形,这又是什么罪?” “这......”王护卫皱起眉头,低声道:“那......那他毕竟是县令!” “为官者,当审查民意,大灾之年救民于水火,而不是似这般不思为民,反而中饱私囊者,对于黎民,何其不公?”秦烈高声说道:“与其放他上任,不如截杀之!” 秦烈的声音回响在山谷中,只有风声应和。在场人群安静的可怕。 许久,从人群中传来一声喊叫:“杀得好!” “杀得好!” 瞬间,积蓄已久的民怨激发出来,开始为之欢呼,他们不懂什么大道理,这些村民只是想吃饱肚子,秦烈的一番话,让他们深有共鸣。 身在乱世,官府不作为,反而以啃食民脂民膏为目标,这样的官,杀之没有任何人怜惜。 县令身体还在不断的涌出鲜血,化开了一大片的雪地。 这时,在旁边一直沉默的老者缓缓回过神来,在他看来,这无疑是大逆不道,但他虽然老,但终究不是迂腐之人,看着县令的尸体,发出一声叹息。 “里正大人,为何叹息?这狗官被诛杀是好事!”一旁的青年人看着老者的叹息,疑 惑问道。 老人看了看激昂的人群,无奈说道:“贪官固然该死,可安邦县无人上任,不是长久之计,倘若查出县令已死,那我等岂不是难逃一死?”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开始思索这一件事情,虽然杀了贪官大快人心,可是更加严肃的事情摆在他们面前,就是这个大罪,应该怎么瞒下来? 秦烈也暗暗思索,自己虽说枪快杀了县令,但是却没有考虑周全,如果朝廷查下来该怎么办? “我看这位义士侠肝义胆,可当县令!”忽然,村民的人群中响起一道声音。 “对,我看也行,这位义士侠义心肠,定可当之!” 随即又有一人喊道。 秦烈吓了一跳,要说自己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不想看到这一场屠杀的发生,要说自己想当县令那是子虚乌有,因为他没有做过官,自己杀县令时也没有想这么多。 老者看了看身后的村民,又看了看手握兵刃,不知所措的士卒,叹息道:“谈何容易,官员的交接怎可儿戏,县内的书薄俱全,各方官员岂是傻子?” 秦烈一愣,这倒也是,古代官员的交接是大事,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完成的,倘若想自己这样杀了县令就去做官,那天下岂不乱套? 讨论许久,众人以为没有了办法。 夕阳西垂,天色愈加的昏暗。 这时,沉默中的王护卫站起身来,显然经历了很大的思想斗争,低声说道:“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秦烈一挑眉,吃惊的看着王护卫:“你说什么?” 王护卫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继续说道:“以往的官府都会设置交接事宜,驿馆,官印,文书都要俱全,官府记载着下一任县令的相貌,以往来说冒名顶替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时,王护卫看向秦烈,严肃地说道:“但是现在可以,既能免除死罪,还能让义士接管一县。” “有何法?”白发的里正问道。 “知县官职,乃是金银所买,当今天下奸佞当道,买官卖官者比比皆是,各方皆不及接到文书,自然也不能分辨真伪,”王护卫解下知县身上的官印,继续说道:“只要有此官印,想来不难。” 秦烈皱眉,冲着众人拱手说道:“乡亲父 老,我出面解围并非为荣华富贵,而是不想看见鹰犬当道,所以为之,还请乡亲另选高明!” 老实说,在这个不明不白的时代,在荒郊野岭杀了人还好说,还要冒名顶替做县令,这不是摆明了找死吗?这个锅不背。 “这个知县非你莫属!”王护卫冲着秦烈大声喊道:“你若不为,众人皆是死罪!” 秦烈一愣,看着王护卫布满血丝的眼睛,不知说什么好。 “弟兄们听着!”王护卫拿起官印向着士卒大喊道:“知县已死!若事发你我皆是死罪,为今之计,举这位壮士为县令,尔等皆是我的亲随,务必守口如瓶!” “是!”众士卒齐声喊道。 王护卫走到满脸惊愕的秦烈面前,双手将官印捧起:“请问大人名姓。” “秦烈,秦子昭。”秦烈回答道。 “护卫军领军王准,请秦大人接过大印,换上官服。”王护卫恭敬说道。 “请秦大人接过官印,换上官服!”众士兵齐声劝道。 这时秦烈很纠结到底要不要接过这个官印,这真的不是矫情,接过官印的同时自己要想明白,自己到底能不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能不能做好这件事情,思来想去,越发没底。 自己的本意就是为这群人解围,是在没有想要当县令的意思,可是想来,县令也是自己杀的,话也是自己说的,自己再想甩锅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秦烈接过官印,这不过巴掌大小的官印没有想象中的轻,自己穿越过来,能活下来就是万幸,实在没有奢望过天上掉下来个官当,谁知道这是福是祸,看来想过一个安稳日子的想法终究是错付了。 秦烈指着车队后方的十几辆的车厢问道:“这里面都是什么?” “回大人,乃是五车金银,五车粮食。”一旁的兵卒回答道。 “将车队中的财物,粮食分一半与众人,金银封存,不许取用。”秦烈看着满载的车队,说道。 “是!”士兵回应一声开始从马车后面的辎重搬运粮食。 “将此尸体扒下官服,埋与山下,不可流露痕迹。”秦烈看着血流满地的尸体,淡淡的说道。 天空暗淡,冷风变得更加强烈,此时秦烈心中的不自觉升腾起一丝不安。 第7章 是哪个陈宫? 马车修整一夜,第二天照常上路,就这样,秦烈穿越的第二天就糊里糊涂的当上了一个县令。 至于河东村的百姓,秦烈给他们粮食,想跟随他的就一概收留,想回去的呢也不勉强,毕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此时随行车队的人数已经有了一百二十人左右。 “东汉灵帝光和七年......”秦烈翻看着马车上县令留下来的文书,逐渐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事情。 这是三国时期的开端,话说东汉末年,外戚专政,宦官专权,加上对西羌战争持续数十年之久,吃空了国库,徭役兵役繁重。另外土地兼并现象严重,民不聊生,趁此机会,张角三兄弟发动震惊天下的黄巾起义。 自己竟然穿越到三国时代? “多新鲜呐!”秦烈一拍脑门,料想老天爷也没有这么好心,自己上辈子也没干多少好事情,不可能给自己安排一个惬意的时代,这件事情,自己从睁开眼睛开始就了解到了。 秦烈思索了一会儿,按照历史时间线来说,现在是一月,黄巾起义会在二月初发动,自己还有充足的是时间准备,自己虽然是当上一个县令,但是毕竟是一个百里小县,除了自己的武力还算说得过去,没有能人辅佐,没有什么做大事的机会。 叹了一口气,秦烈放下了竹简,坐在晃动的马车里,眼睛看书很不舒服,在路上和车旁的护卫交流一番,自己即将就任的县叫做安邦县,身处冀州的中山郡。 这个小县不是很出名,但安邦县往北,就是安喜县,这安喜县就是我们响当当的刘·大汉皇叔·昭烈皇帝·备曾经当过县尉的地方,冀州有安喜县,安邦县两个县城相连,倒也顺口。 此时的秦烈也不能做些什么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自己没有任何阻止的能力,一来,这场战争策划已久,二来,现在的朝廷的确昏庸无道,自己可不愿意触那个霉头。 “王准。”秦烈展开车帐,向王准喊道。 这个王准,字子坚,能力不错,为人倒也说得过去,加上他是这护卫队的领军,所以秦烈有什么事情都会问一问他。 “在!” 王准在秦烈马车 的不远处,听到声音后回应道。 “大人,有何吩咐?”王准勒马回返,在秦烈的马车旁边停了下来,拱手说道。 “距离安邦县还有多远?” 王准看了一眼四周,随即回答道:“回大人,还有不到十里!” 秦烈点点头,看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自己这稀里糊涂就当了个县令,虽说不知凶吉,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至于阴谋阳谋秦烈也不是很在意,毕竟能当几天县令还是很不错的事情。 。。。。。。 安邦县城外。 此时的城外队列整齐,县功曹史、县丞、主簿、廷掾等众多官员和乡绅皆翘首以盼,他们没有见过县令,甚至送来的文书都没有写县令的相貌,甚至连名字也没有,在这个买官卖官已经不足为奇的时代,任职制度混乱的出奇,他们只能盼望着这位县令可以为自己带来利益。 “知县大人还有多久到?”一位身穿深色布衣的中年男子对着一位刚刚打探回来的小校问道。 “回大人,知县大人距离这里还有不到十里路程,预计晌午便到。”小校恭敬回答道。 中年男子点点头,他是这安邦县的县丞,名叫严伏,身为一个县丞,倒也中规中矩,没有过太大的政绩也没有很大的过失,在县令缺失的时间里,一直扮演着代理县令的职责,所以县令到来,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忐忑。 “严大人,”队列里走出一位男子,面容白净,身材消瘦,他是安邦县的功曹,冲着严伏一拱手,道:“县令未至,你我先到城里歇息。” 严伏皱皱眉头:“据我说知,这位县令又是捐官所得,县里百姓,恐无宁日。” 功曹摇摇头:“严大人未免说的太过了,虽说是捐官,但也不能全数如此啊。” 严伏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功曹大人有所不知,这捐官所用之金银何其多?如此县令不从搜取民脂民膏,为何还要捐这个官呢,此等人都是贪财之人,全数如此。” 功曹点点头,不再说话。 。。。。。。 “大人,我们到了。”王准勒住马匹,看着不远处的城郭和人群,向着马车里的秦烈说道。 秦烈掀开车帐,忽然感觉到一丝凉意,感觉这身官服 有些单薄,原来的县令准备了很多官服,其中也不知道是朝廷发的还是自己做的,反正秦烈穿起来有些大,毕竟没有那么肥胖,但是束起腰带还算合身,就是时不时灌进冷气,没有狐裘舒服。 “牵我马来。”秦烈说了一声,立即有小校将黑马牵了上来。 秦烈抚摸着黑马,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上马:“走!” 。。。。。。 此时已经是晌午,太阳在挂在正上方,走出来倒是有些暖和,秦烈看着这个地方,安邦县真的是个小县城,城墙不高,呈现青灰色,上面积这厚厚的雪,城楼上有几个兵士在把守,显得有些懒散,当他们当看到车队时,又强打精神挺直起来。 “恭迎知县大人。”城外,一众人整齐施礼,虽说不过百里小县,但是排场很足,各种礼品绑着红绸子,整齐的摆在进城的路上。 “大人,”一位男子一路小跑过来,递过一卷竹简:“下官严伏,现任县丞,这是安邦县名册,请大人过目。” 小校将竹简递到秦烈手中,秦烈并不着急看,指着那些摆在路边的礼品,皱着眉说道:“这是何意啊?” 严伏赔笑道:“这是安邦县百姓得知县令大人到来,特意送来的轻薄礼品,还请大人笑纳。” 秦烈看着满满的十几箱礼品,心里笑道:还真是轻薄礼品。 “各位官员可到齐?”秦烈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随口问了一句。 “这......”严伏停顿一下,没有言语。 “嗯?”秦烈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不说话,便说道:“为何不语?” 严伏一拱手:“本县今日县尉染病,不能外出,望大人见谅。” 秦烈眯着眼睛看着严伏,言语之间感觉这个人不会说谎,脸上有慌张之色,不过他也不想深究,不来就不来,反正日子还长。 “那个县尉叫什么名字,待进城后本大人前去探望。”秦烈正了正身子,准备进城。 “回大人,县尉姓陈,名宫,字公台,只是小疾,不牢大人挂念。”严伏回答道。 “那进城,把那些礼品......”秦烈拉住缰绳,忽然猛的一愣:“等等,你说县尉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