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先生和亦小姐》 第一章 上诈骗集中营报道。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小楼昨夜风吹雨。 亦真正安然沉在床上挺尸,方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工作室接手了一份委托,委托人是个神经病。 “那姑娘要求我假扮她男友,出席前任的葬礼,然后和她一起在前任的坟头当众蹦迪!” 亦真“嗯”一声,“事已至此,带上个防雷劈的安全帽你就上吧。”话毕,果断掐断。 没啥好惊讶的,这已经是工作室成立以来接手的第七十六个奇葩委托了——谁让咱家工作室叫疯人院呢。 近来学校组织实习,要求人手一份自制简历,有人眼尖的瞥到她工作栏里“疯人院”那一项,以为她出山于江宇某家精神病院。 亦真翻了个身,就见豆芽熟练的用爪子勾开卧室窗纱,喵喵几声,在窗台上踩了几朵小梅花。 睡眼惺忪的瞥了眼窗台上的水印,亦真大喊一声卧槽,冲到阳台时里面已水漫金山。 疏枝落叶飘在水里,阳台上的一排绿萝集体毙命。 自梁熙搬回宿舍以后,亦真的生活就一团糟,不是忘关煤气就是把豆芽饿的离家出走,连长势茁壮的仙人掌都选择了自杀。 夜烬绝就曾说,她这遇事如秋风过驴耳的尿性永远都改不掉。 五年了,不经意间她还是会想起他。 亦真给豆芽倒上W牌的猫粮,豆芽就着牛奶吃的很满足,瘪着的肚子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 看着豆芽,她想起和夜烬绝的初识,时间是五年前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地点在女贞路的树丛里。 她逃课翻墙,着地后就看到纸箱里蜷着毛茸茸的一团。 纸箱飘着股尿骚味,有些熏眼。亦真在被熏走之前听到几声微弱的猫叫,纸箱里的小东西半撑着眼皮,快要被饿死了。 女生宿舍禁止养猫,亦真就去药店买了个针筒,就着牛奶给小东西灌了下去。 接着,她听到一旁的垃圾桶“咚”的震了一下。 那就是他了。 不近不远,树大招风。 她不八卦,却也颇有耳闻,相传夜烬绝是从世界顶级美国黑市拳赛里,唯一活着走下台的中国人,一场比赛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百。 那时她听得闻风丧胆:一年年一场场的拳击下来,他得打死多少人?丫是死神吗? 然而,喜欢死神的人多如过江之卿,手拉手就能环绕地球一圈。 他淡淡睐她一眼,视若弗见的将一盒进巧克力扔进了垃圾桶里。 亦真呆滞的看着一个个包装精美的礼物在空中划成一串抛物线,最后无一例外被丢进了垃圾桶。 她替那些妹子们感到惋惜。 起初她不知道牛奶不能喂猫崽,天天都来喂,然后每天都能看到夜烬绝投壶似的糟践东西。 有天她忍不住了,义愤填膺:“这样糟践别人的真心,你难道不会羞愧难当寝食难安吗!” 他终于正眼看了她,死神果然不愧是死神,一记眼刀砸过来,她的魂儿直接被砍没了。 后来呢? 亦真正回想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催食的豆芽就在她手上咬了一口。 一刹如唱片跳帧。亦真回过神,喂饱豆芽,背上包出了门。顺路在楼下的咖啡店买了尼斯轻食三明治和拿铁,才悠悠去了学校。 已过了上课的点,故校园里人不多,路旁木槿次第,繁密如织。阳光自叶隙间筛落,风一吹,光点就兜着树影循晃,似一个个金色的小铃铛。 “两个选择,要么来我们工作室,要么去经纬厂磨铁锤。” 方超和大鹏正在教室里积极的为工作室做宣传。 “亦真也在我们工作室。” 亦真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疑惑,看到那几个被忽悠的男生眼前一亮,当即点了头。 “你无耻。”亦真乜方超一眼,“我宁可去经纬厂磨铁锤,也不要陪你在坟头蹦迪。” 何况她昨天才收到CoCULB的OFFER,聘她去做实习助理。 方超不信,一口咬定是诈骗邮件。 其实她也这么觉得,毕竟她连简历都没投。 “难道你准备回Ade做你的千金小姐?”大鹏挑眉,一脸的痛心疾首:“你这嗜财拜金的钱奴不配和我们玩耍。” “那你俩现在就把欠我的三万块还我。” 方超和大鹏立马不做声了。 亦真不是有大志向的人,也没啥原则,但有一点:她绝不会向把她赶出家门的项舟求和。 项舟,Ade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她父亲,在她十六岁那年把外面的小三母女接回了家。亦真坚持把姓氏更为母姓,再加上小三的煽风点火,她就被赶出家门了。 梁熙捧着珍珠奶茶走过来,嚷嚷昨天收到一封诈骗短信,经举报,证实对方是个诈骗集营。 “是CoCULB吗?”亦真问梁熙。 “CoCULB?不会吧!连跨国集团都冒充,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诈骗吗?” CoCULB的崛起就似维纳斯自海上诞生,几年前的金融危机霜垮了不少公司,CoCULB却在短短两年内迅速回血,还成了独占鳌头的商业帝国,堪称业界传奇。 虽然觉着是诈骗,可这肉太诱人,亦真鬼迷心窍,非得咬上一口才不会抱憾终身。 于是,她瞒着这三人,嘴上说去经纬厂磨铁锤,实则偷偷跑到了诈骗集中营。 跟出租车司机报上地名,亦真才反应过来,哪有诈骗集中营开在黄金地段的? 鼎立在她面前的,是一座纷华靡丽的殿宇。室内铺陈着爵士白大理石,低迷的壁灯从角隅的希腊雕像里慢出来,没有流光溢彩,统一的性冷淡色调,张透着低调与奢靡。 亦真反手抽了自己一耳光,确定不是在做梦。 前台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刻薄冷漠,待她如春天般的温暖。 “请您移步到十六楼的办公室。” “十六楼的哪间?” “十六楼只有一间办公室。”女人笑脸如花。 亦真摁上电梯门,被演练过千万次的念头随之冒了上来:是不是夜烬绝回来了? 很快她又习惯性的否决了。 隔着玻璃俯瞰地面,下面的人就像是一堆小虾米。亦真揉了揉太阳穴。怪了,脑子里触电般的闪过了他的脸。 第二章 而他给了她整个世界的不孤单。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那送你啊。” 他倨傲上前,将一盒马卡龙递给她。亦真蹲在地上,偷觑他的颜,心跳忽而漏了一拍。 怎么说呢?不止是帅。他给她的感觉如诞放的夜潮,幽酽如墨,纷至沓来,顷刻间吞噬人心。 他的手还擎在那儿,不同于她,他的目光直率而专注,有种长驱直入的霸道。 “你要不要?”他不耐烦了。 “要。”亦真鬼使神差的应了。 他蹲下,把手伸向纸箱里的小猫,轻轻用手拭去小家伙嘴边的奶渍,敛眉:“你真是个粗心的人。” 小家伙控诉似地应了两声,小小的脑袋贴在他的手心一直蹭。亦真一脸黑线的腹诽:这猫崽子铁定是个母的。 “它叫什么?” “瘦的跟棵小豆芽似的,就叫豆芽吧。” “牛奶不能喂猫崽,你不知道吗?” 她傻傻的“啊?”了一声。 母亲离世的那年,冥王星被除名。项舟甩包袱似的把她丢到寄宿学校,不闻不问。亦真觉得自己就是那颗被全宇宙抛弃的冥王星。 遇到夜烬绝的那年,冥王星重归九大行星行列,拥有了全宇宙眷注的目光。 而他给了她整个世界的不孤单。 电梯行至顶层,出了门,亦真冉冉向那扇门走去。 他曾说,万有引力是相互吸引孤独的力,所以他们才会相遇。 现在,隔着那扇门,亦真跟自己打了个赌。她打赌从未输过,这次也一样。 里面的人真的是他。 她早在心里排演过无数个与他重逢时的开场白,却在真正和他眉目交映的那一瞬,哑了。 夜烬绝注意到她右脸上的手指印,挑眉:“又抽自己耳光了?” 亦真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谑笑:“听说你逢人就说我死了?” “……” “左跨七大洲,右踩八大洋。撒网恢恢捞大鱼,网里备胎排成行?这就是你对我的评价?” 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抬手攫起她的下巴,强迫她和他对视:“亦真,这些年你究竟说了我多少坏话?” 亦真反应过来,愤愤控诉:“谁让我在您那儿连个备胎都算不上,我就是个千斤顶!” 夜烬绝狐疑:“千斤顶是什么?” “千斤顶就是站在车旁边,举着车轱辘,等备胎到的那个人!” 亦真拨开他的手。五年前他说要离开一段时间,要她等三个月,结果直到她毕业他都没回来,她伤心了半年,后来逢人就说他死了。 鬼知道他和哪个女人风流快活去了,任她跟守着寒窑的小寡妇一样垂泪到天明。每每想到这儿,亦真就想咬死他。 “我有我的苦衷。”他牵起她的手,正欲再说,就被亦真冷冷打断:“关我什么事。” “不好好说话能死了你吗?”夜烬绝脸上露出不耐烦,语气也冲了起来。 “能。”亦真翻了个白眼:“你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你怎么那么大脸呢?我这儿可不是垃圾中转站。” “想和我互相伤害是吧。”夜烬绝剜她一眼:“你等着。” “你才给我等着!”亦真回剜他一眼,就见夜烬绝摁了个电话,安排她三下乡去地里种土豆。 靠,算你狠! 亦真于旁咬牙切齿,夜烬绝这个奸佞小人,以前她一和他闹,他就各种骚包,机关算尽运筹帷幄步步为营逼她就范,屡试不爽。 夜烬绝见她没反应,有些意外。甩手把手机扔到桌上,睨着她:“我改变主意了。” “哦。” “你不就是想跑路吗?我偏不让你跑。” 他逼近,她就后退。夜烬绝直接一把将她压在墙上,嗤:“真他妈怪了,怎么就非你这女人不可呢?” “是女孩儿。” 他轻笑,醇柔的嗓音似隔着江雨海雾般漫了过来。 “丫头,想我没?” “不想。” “可是我想你。” “所以呢?” 他压上来,噙住她的唇,霸道如斯。 亦真怔住,只觉突然间岁月静好,像接手一出被换掉戏的剧本,却沉迷其中。 她觉得他真是个坏小子,身体却迎合着他,吻到深处时有人敲门,是Crystal。 “进来吧。”夜烬绝这才放开她,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Crystal进来汇报工作,亦真在一边觑眸打量夜烬绝,别说,穿上西服还挺帅的。 “把助理的工作同她交接一下。”夜烬绝吩咐秘书,嘱咐亦真:“一会跟我去参加个饭局。” “不要。” Crystal诧异的瞥了亦真一眼。 “哥有的是法子让你屈服,不信你就试试。”他说。 项宅。 项以柔穿着香奈儿的经典小黑裙,在试衣镜前转了一圈又一圈。 “就是去谈个合作,又不是参加舞会,不必那么隆重。”项舟看着试衣镜前眉梢飞扬的项以柔,有些无奈。 任栀雨更夸张,手上戴着八克拉Harry Winston 的经典钻戒,浑身珠光宝气,聒噪“别的集团自然不说,对方可是CoCULB,要是女儿能给你吊个金龟婿……” 此次饭局敲定在一家私家会馆,项舟西装革履,头发打理的同脚上的意大利皮鞋一样华亮。一家人言笑晏晏,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进包厢。 项舟手下有个工程,CoCULB有注资的意向,却在价格上把控的很严格,多次周谈无果,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次机会。 “夜景权不是有两个儿子吗?这次来的是哪个?”项以柔好奇。 “是那位夜二少爷,多年来一直在夜老爷子膝下,分羹自然也多。”任栀雨不忘一石二鸟:“哪像那个亦真,不务正业,流氓做派。” 一提亦真,项舟就头疼。他也好久没见过那丫头了,打小就喜欢折腾,最后一次见她时她高三,钻在学校网吧里打游戏,嘴里还叼根烟。后来项舟就再没见过她。 一说教起亦真,任栀雨就来劲了:“你不是说她和一个小流氓坑了一个王先生三百万吗?这种货色赶紧找个人嫁了吧,迟早给你惹出事。听说那个小流氓……”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任栀雨正说的起劲,突然被一幡然闯入的男声打断,夜烬绝悠悠推开门,侧身让身后的女孩儿先进来。 第三章 是不是?小老婆?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亦真?” 项以柔惊呼,任栀雨和项舟愣在坐上大眼瞪小眼。面前这小伙子一脸的桀骜不羁,并不是先前见过的夜家二少爷。 “我是夜家长子,现任CoCULB执行董事,董事长临时委托我来和你们谈。” 夜烬绝说着,就不耐烦的扯起了领带,项舟看的一怔:这阵仗,怎么跟要干架似的? 亦真接过他抛来的外套,悠悠把外套叠好放在沙发上。 项舟看的一愣一愣。伴随着面前“啪”的一声巨响,文件被重重扔到了桌上。 “你耍什么威风!”任栀雨炸了。 “不好意思,流氓做派,你懂得。”亦真微微一笑:“顺便跟任女士介绍一下,你面前这位先生,就是你刚刚提及的成天跟我厮混的小流氓,我高中时期的男朋友。惊不惊喜?” 项以柔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任栀雨则拧眉,他就是亦真高中时期那个“王八对绿豆”的男朋友? 两人交往前,亦真就敢拿着假文凭入各圈忽悠,忽悠的还都是大佬。有次忽悠到一个姓王的,要知道,从晚清开始发家的家族,没几个姓王的,这位王先生的祖母是叶赫那拉氏的后裔,家财万贯。 而夜烬绝也没好到哪去,逃课打架,酗酒飙车,赌博出千,怎么歪门邪道怎么来。 两人在一起后,就赴约了王老板的饭局。王老板将密匙传给在座的人,十人的饭桌,就有五人兜里揣着假密匙,而最后换到真密匙的,就是夜烬绝和亦真。 夜烬绝能从十张二维码中挑出自己要的那张,自然能从六张密匙中辨认出哪个是真的。密匙传到他手里时已经被换了,但他知道真的在谁手里,而亦真假借敬酒,用假的密匙换走了那张真的。 如果用那张密匙去套现,能套一千万。夜烬绝识破了王老板借饭局扫内鬼的目的,饭局结束后将密匙主动归还。 王老板虽知这二人不是纯良之辈,可他更喜欢与能互惠互利的聪明人打交道,不仅给了两人三百万的嘉奖,后来甚至还帮CoCULB解决了麻烦。 项舟这才反应过来,传闻夜景权的长子就是混黑道的,黑拳赛场的头牌拳皇,CoCULB能在短期内回血,这位爷功不可没。 “启蒙见谅。”项舟赶忙赔笑脸,不忘斥责亦真几句:“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不早说。” 这一顿饭吃的云山雾罩,项舟丝毫摸不清这夜少爷的底牌。还有亦真这丫头,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儿? “项董,投资不是玩沙子垒碉堡,您这价格可比我们的预算高了百分之十。” 项舟正了正脸色,决定最后抛出一记重锤。 “这个新项目开发可获得的收益可不止五千万。夜少爷,咱们都是生意人,富贵险中求。您难道还在乎区区五百万吗?” “当然在乎了。”亦真蓦地打断:“这五百万要是白掏了,我不就少了一套房吗!他拿什么包养我!” “亦真!”项舟忌惮的喝斥:“这种不要脸的话你也说的出口!” 亦真扔下手里的鸡腿,摇头晃脑:“刘备得天下靠哭,我得套房靠不要脸,也没什么大碍。” 与人商谈切记喜怒不形于色,项舟极力隐忍,正欲再说,亦真又开始了。 “再说,当年你不就是靠我妈才保住Ade吗,我不过是拜金,总比你这拆白党小白脸强多了吧。” “混账!”项舟气结,抄起酒杯就向亦真砸过去,夜烬绝一惊,连忙抓住迎面砸来的酒杯,酒水顺势泼了出来,浇在了亦真用来遮脸的合同上。 正是项舟有意要和CoCULB签署的合同。 这起合作彻底凉了。 三小时前。 亦真瞪大眼睛问夜烬绝“你晚上要去见项舟?” 夜烬绝掐灭手里的烟头:“夜阡陌表面上是要对Ade注资,实际是想假借项目洗钱,把钱转移到海外账户。”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搞黄这次合作?” “咱俩以前不常干这样的事吗?”夜烬绝痞气十足的凑近,嘴角噙着坏笑:“是不是?小老婆?” 亦真往后缩了缩,觉得不妙。过去只要他一动歪心思,就会喊她小老婆。 她一溜烟从他胳膊底下钻空跑了,夜烬绝哪肯放她走,一个疾步揽上她的腰,就将人压在了沙发上。 “放开我!种马!”亦真负隅顽抗, “都老夫老妻了,还不给睡啊。”夜烬绝有意逗她,低头咬了咬她的耳朵,亦真那个羞涩,面部表情跟急驰在轨道上血脉喷张的小火车似的。 “我去行了吧。”亦真推不开他,软了声气“求你,少爷。” “少爷?”他挑眉,不满。 “小老公。” 逼着她咕哝出这句后,夜烬绝才肯放过她。 夜阡陌并不是夜烬绝的亲弟弟,说难听点就是个私生子,后来跟着周氏转正才一举成了夜家的二少爷。 CoCULB的危机不全因金融危机所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周佩和夜阡陌一直在集团内部搞鬼,借项目洗钱,将钱都转移到了海外。 夜景权发现时,集团内部已岌岌可危,偏偏那时夜景权染病在床,眼看周佩要釜底抽薪,夜烬绝不得不回欧洲总部收拾烂摊子。 CoCULB回血之后,夜烬绝已经济罪立案,将周佩送入了监狱。夜阡陌一直与夜烬绝明争暗斗,背后没少捅刀子,夜烬绝担心夜阡陌会对亦真下手,才和她断了联系。 夜景权降了夜阡陌的职,任为CoCULB的副总,直接提拔夜烬绝做了CoCULB的执行董事。 走出私家会馆,天有些凉,看着项舟黑脸告辞,亦真才松了口气。 夜烬绝将外套披在她身上,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今天多亏了我家丫头,帮了我一个大忙。” 亦真哼哼:“少爷,我可是要酬金的。” “没问题,你不是要包养吗,我包养你啊。” “谁要你包养了。”亦真踩了踩他的影子:“听你和你弟弟那档子事,感觉跟皇子夺权似的。” “你知道我不在意那些东西。”他牵起她的手,目光清明。 “那你在意什么?” 他顿步,定定看着她“当然是在意你了,不然我会回来找你?” 斑驳的夜色交叠扑落在他的眉眼上,有种活在电影里的错觉。车厢里,亦真看着夜烬绝,怎么都看不够,生怕下一秒他又消失了。 “这些年你还好吗?”须臾,他问。 “还行。” “没有话想对我说?” 此时车已停在了小区楼下,亦真怔怔看着窗外的街灯,忽明忽暗。心里忽然冒出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倏忽把真实反噬成了空虚。 夜烬绝一把拽住了她。 “我很想你。” 她的话就在这时滚了出来:“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你的日子。” 第四章 听雨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他从口袋里摸出支烟点上,亦真也不动,就只是看着他。较之五年前的青涩,他身上的戾气和锋芒收敛了不少。 那时候他挺狂,酗酒抽烟还飙车,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不过私生活倒挺干净。 学校有家饮品店可以寄放宠物,亦真就将豆芽带进了学校,没有再去那个巷子,也就没再见过夜烬绝。 有天梁熙被校门口一堆小流氓纠缠,亦真去救驾,把自己也给牵扯进去了。 她有点小聪明,那些在道上混久了的,身上的纹身都是逐年累月的递增,故纹身会呈不同程度的褪色。而这些人的纹身看上去都很新,应该不是什么狠角色。 他们忌惮夜烬绝不敢动她,又不相信夜烬绝会罩她,正当僵持时,有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丫头,这些天上哪儿去了?” 她堪堪回头,正对上他的目光如炬。 这大概才是故事的开端吧:人群中,他一眼认出她,喊她,丫头。 突然,他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如星光陨灭那样无迹可寻。亦真想了很久,不排除斗转星移的可能。 而现在,他又突然回来了。如水墨画上堪折的一笔,沥沥淌着墨。 车厢里都是香烟的味道。 夜烬绝捻灭香烟,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你不想我扰乱你的平静,或者有了喜欢的人,你告诉我,我绝不强求。” “丫头。这九十九步我走了五年。无论最后一步你迈向哪儿,务必要幸福,这样才是完整的一百步。” 亦真知道,他在赌,赌她的心。这效果就像抛硬币,将问题突然抛出的瞬间,人很快就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她反应过来时,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夜烬绝替她拭泪,疑惑:“刚刚你明明对我无话可说。” “一辈子这种话,还是得用一辈子说。” 亦真打开家门,夜烬绝进来就看到沙发上的豆芽。 “都这么大了。” “我和豆芽都在等你回来。” 夜烬绝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还真是长不大啊,看把豆芽给饿的。” “……” 接着,他扫了她胸口一眼,意味深长:“还真是没有长大。” 这个混蛋。亦真乜他一眼,去厨房煮了两碗面,夜烬绝在客厅喂豆芽,面端出来时窗外忽然雷雨大作,下起了入夏以来第一场雨。 “雨天开车不方便,你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 夜烬绝挑眉,逮住字眼:“在哪儿将就?床?沙发?还是地板?” 亦真无语,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着的桃心形状的东西,眼睛一亮。 “你还留着?”亦真说着,扯了扯脖子上的黑色细线。 那是两人刚在一起时打磨的夜光贝,磨掉石灰层和表面层,就会露出珠光色的祖母绿。 那时夜烬绝和家里的关系很僵,靠打拳挣了不少钱,亦真以为这不值钱的玩意儿他戴一个月就丢了,没想到一戴就是五年。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留着。”他朝她吹了个口哨:“ma chérie.” 我的亲爱的。 “你离开后我做过一个梦。”亦真咬开荷包蛋“我梦到有个餐厅,里面有一种酒就叫ma chérie.” “喝下那杯酒的人会产生片刻的恍惚,恍惚中能看到自己思念的人,回到自己身边。” 亦真一直觉得和喜欢的人听雨是件很浪漫的事,可她没和夜烬绝躺在一张床上过。 夜烬绝慢慢把手从那边探过来,盖上了她的。 见她没反应,夜烬绝又向她挪近了一点。 “其实生活在古代也不错。”亦真突然说。 夜烬绝伸到一半的胳膊僵在了半空。 亦真转过身来,亮晶晶的看着他:“搭个茅草房子,晚上在床头听一夜雨,又凉快又安静。” “傻丫头。”他轻轻抱住她的腰,喁喁:“一夜雨后茅草屋的屋顶会漏雨,遇上暴雨,房子还有可能会塌……” “哦。”亦真乜他:“你这人可真是不浪漫。” “我哪里不浪漫了?”他突然压上半个身子,笑的有点邪乎:“我们现在不就在做一件很浪漫的事吗?” 然后,他的手就向她衣服里探了过去。 “夜烬绝!”亦真拨开他的手,支支吾吾:“我大姨妈来了。” “少蒙我,你大姨妈都走了两周了。” “我的大姨妈和别人不一样。” 夜烬绝扑哧一笑,重新躺下来:“我也发现了,你的大姨妈是万能的。” 亦真脸有点烫,解释:“我现在还不想……” “没关系,我可以等。” 他抱住她,下巴埋在她的肩窝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的气息很好闻,淡淡的薄荷香,书上说那是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亦真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她看着夜烬绝,他的睡颜很无害,像个安静的大男孩。 早上醒来有点冷,亦真不住往夜烬绝怀里钻了钻,丫跟个小火炉似的,还挺暖和。 其实有个男人也挺好的。亦真戳了戳夜烬绝结实的胸肌,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不要脸的想法。 豆芽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亦真找了豆芽半天,发现猫盆也不见了。 我靠!豆芽你最近越来越狂野了啊,离家出走还要叼走饭碗? 夜烬绝在卫生间刮胡子,闻声回答:“豆芽的春天来了。” 亦真没听懂。 面包切片,牛油果打成泥,把煮好的鸡蛋过一遍冷水,剥壳切碎后在均匀的抹在面包片上,两个牛油果三明治顷刻落成。 “你的工作很简单,煮煮咖啡跑跑腿就行。”夜烬绝一边吃三明治一边嘱咐她:“有什么不懂的问Crystal。” 因她是他的助理,为了方便打杂,两人就在一间办公室里工作。亦真在外间,方便接听电话。 当Crystal将一大堆文件扔过来的时候,亦真傻了。 其中一沓文件满满当当标注了这位爷的禁忌:不喜欢鸡杂,讨厌甜食,讨厌动物,有洁癖,讨厌女人的香水味,讨厌扭扭捏捏磨磨唧唧邋里邋遢不自律的人,最烦看见女人哭…… 亦真回头瞥了眼房间里看文件的夜烬绝,大惊:那个陪自己吃马卡龙吃的一脸开心满足的男人是谁?昨天在客厅喂豆芽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亦小姐,我们boss对工作人员的要求很严苛,之前六十几个助理被怎么赶跑的,我想你已经听说了。” Crystal同情的看了亦真一眼“保重。” 夜烬绝的挑剔她也有所耳闻,之前因为销售部的业绩达不到他的标准,这位爷就大刀阔斧的砍走了整个销售部。 第五章喜欢你是你 ,永不会找到多一个。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这感觉贼违和,老板是自己的男朋友,亦真不知该如何同分裂的自己相处。 文件看到一半,大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深情召唤她去工作室上班。 “不好意思,我找到工作了。”亦真压低声音:“我家少爷回来了。” 大鹏在那边逼逼叨叨:“你家少爷就是专门套你的。别家都是女人往男人头上套紧箍咒,瞧瞧你那没出息的……” “知道你光棍的原因吗?”亦真反讥:“丑的笔画是四,穷的笔画是七,加起来正好等于十一。你这种……” “上班时间不许讲电话。” 她还没说完,手机就没了,那头的大鹏麻溜溜的把电话给掐了。 “知,知道了。”亦真觑到夜烬绝一脸严峻的表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干嘛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夜烬绝揉了揉她的头发,瞧着她傻乎乎的样子,没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为什么有种奸情的味道…… “Crystal给你的那些资料你不用看了,怪麻烦的。”夜烬绝瞅了眼桌子上厚厚一叠资料,抬手合上了。 “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不称职?” “没人比你更称职了。”他勾唇,不忘坏笑着调戏她“助理可以随便换,我的丫头只有一个,你说是不是?” 亦真有些害羞,偏偏她就喜欢他坏笑又调皮的样子。 她揉揉脑袋:“我一直以为你喜欢吃甜食。” 夜烬绝故作惊讶:“居然被你发现了。” 其实世事无绝对。所谓的喜恶,是可以是因人而异的,重要的是跟谁一起做。 “我记得你学过法语吧。”夜烬绝将一份资料放在她的桌上:“今天要来几个法国客户,你准备一下。” “我?”亦真指着自己的脸:“我也就日常交流还凑合,接待客户我怕给你搞砸了。” 夜烬绝轻笑:“有我给你担着,你怕什么?” 他是没少给她担着。用梁熙的话来说,夜烬绝就是那个为她托底的人,没有他那样无法无天的捧着,她再折腾也翻不了天。 两人真正确定恋爱关系,还是因为项以柔。 亦真打小就和项以柔水火不容,项以柔害亦真从楼梯上摔下来,亦真就变本加厉的在项以柔的书桌上涂了漆酚,导致项以柔严重过敏,医生说她脸上的痘坑得通过手术根治。 项以柔找了一帮黑社会堵亦真,说要让她好看。 可项以柔不知道,自打梁熙被小流氓纠缠后,夜烬绝每天都守在校门口。 他就靠在树上抽烟,一双眼睛幽酽如墨,然后亦真就会乖乖去找他。 梁熙说夜烬绝是一中的学生,经常代表学校去国外打拳击赛,学习成绩很好,学校不忍心开除他这样的荣耀收割机。 亦真听得嘴角一抽,丫的天天翘课,还成绩好?直到有次见识到他过目不忘的本领,亦真才相信是真的。 那帮人堵上来,亦真就很淡定往夜烬绝的方向走,那些人一脸茫然的跟了她一段距离后,突然就不动了。 夜烬绝非常淡定的上前,揽住她的肩,冲领头的说,她是我女人,你动一个试试。 那天送亦真回公寓时,夜烬绝说你做我女朋友吧,有什么事我来替你扛。 亦真问你喜欢我什么? 夜烬绝说,喜欢你是你。 喜欢你是你,永不会找到多一个。 下午的会客很顺利,起初亦真很紧张,后来她发现自己的顾虑完全就是多余的,夜烬绝那样的好记性,压根不需要她做主力,无非就是想磨砺磨砺她。 “亦小姐,你读过《世说新语》吗?”戴着眼镜的客户突然发问。 《世说新语》?亦真愣了愣,差点就摇头说没。 夜烬绝在桌下握住她的手,用法语问:“艾伦先生最喜欢哪一篇?” 艾伦大喜,用不标准的中文说“我最喜欢《世说新语》里,王子猷雪夜访戴逵的故事。” 原来你会说中文啊! 亦真接着腹诽:王子猷和戴逵是谁? 夜烬绝拍拍她的手背,“王子猷雪夜忽醒,想起旧友,连夜乘船前往戴逵的住宅,到了戴逵家门前却转身折回。” 经夜烬绝这一提点,亦真想起来了,接着道:“别人问王子猷为何,王子猷说'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艾伦支着下巴:“亦小姐对此有什么见解?” 亦真一愣,腹诽:没啥见解,我觉着王子猷有毛病。 夜烬绝似洞穿了亦真的内心所想,冲她挑眉:“只要心之所往,又'何必见戴。'” 艾伦的唇畔绽出一抹迷人的光彩:“原来夜先生的'心之所往',就是亦小姐啊。” 亦真的脸刷的红了。 “等薛子墨他们回来,咱们挑个日子好好聚聚。” 回家路上,亦真踩着月光,想起来薛子墨是夜烬绝的发小。多年来在夜烬绝的压榨下敢怒不敢言,曾因说错一句话,被夜烬绝丢到农庄种了一个月的土豆,后来这事还成了个梗。 “我把梁熙也叫上吧,她和薛子墨不也认识吗?” “没问题。”夜烬绝牵着她的手,忽而开口:“梁熙现在又不在家住,我担心你一个人不安全。” “放心吧,方圆十里最大的流氓就是我。” 夜烬绝乜她一眼:“你就那么怕和我住一块?” 亦真摇头“没有。” “那你搬过来和我一起啊,我那边地方大,也方便照顾你。”接着,他一本正经的补充:“不会吃了你这棵小豆苗的。” “小豆苗?”亦真顿步,一脸黑线的想起来他昨天说自己胸小的事。 “那不然呢?四季豆?柴火妞?鱼干妹?”夜烬绝谑笑:“还是扁担?” 我靠。你才是扁担!亦真气的捶他,夜烬绝轻轻抓住她挥过来的小爪子,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亦真在心里咆哮,为什么她会喜欢上这个嘴欠又可恶的男人! 亦真回到家时,豆芽已经回来了,正悠哉哉的卧在地上探着脑袋喝水。斜了斜亦真,然后就回自己的小窝里睡觉了。 第六章 豆芽的春天。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我发现豆芽最近很反常,对我爱搭不理的。”亦真给梁熙打了电话。 “猫咪不都这样吗,没有主人陪伴的它们会很孤单,就自己出去找小伙伴啦。” 亦真瞥了眼被豆芽抓坏的窗纱,不过一周,上面的洞已由绿豆变成了拇指指甲盖那么大。 亦真去楼下的超市里买了金枪鱼罐头,拌上猫粮,寻味的豆芽很快竖着尾巴来了。 亦真摸了摸豆芽的肚子,发现豆芽比以前更瘦了。 亦真诧异的回了卧室,关上门,约五秒钟后偷偷将门拉开一条缝,果然,豆芽又叼上了猫盆,敏捷的从窗台跑了。 窗台后杂草丛生,还堵着面墙,亦真这才注意到草里散落了很多猫粮。 亦真钻出窗外,为了不被豆芽发现,就在较远的位置跟踪,结果豆芽绕了个圈,路灯又暗,亦真就找不着了。 她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家里有只叫气气的猫,也是这样,每天定点跃下窗台,也不知去了哪儿。数次跟踪均无果,有天气气跑了就再没回来,隔壁奶奶说气气修炼成了仙。 亦真蹲在地上,沮丧的给夜烬绝打电话:“豆芽肯定是嫌我对它不好,要离开我了。” 夜烬绝在那边笑:“不会的傻丫头。早点回家吧,豆芽明天就回来了。” “不行,我今天就要找到它。”亦真挂了电话,转身去超市里买了一大包猫粮,就算豆芽要走,她也不能让豆芽空着肚子离开。 兜了一圈儿还是没找到豆芽,亦真有些沮丧,坐在小区的长凳上发呆。突然手机响了。 “丫头,我就在你左边。” 亦真惊喜往左看,居然真的看到了夜烬绝,他站在拐角处,身后是灯火阑珊,天角泛着气蒸云梦般的幽蓝。 从这个角度看他,侧影凝光。 “你怎么来了?” “帮你找豆芽啊。”夜烬绝牵起她的手,转身朝闭塞的夹道走去。 “那边没路。”亦真记得前面是一个上了锁的栅栏门,也就能挤进来一只老鼠,豆芽怎么可能去那里? “你看。”亦真顺着他的指尖的方向望去,只见栅栏那儿有黑黑的两团,栅栏外一只小狗正津津有味的吃着被推出洞隙的猫盆里所剩不多的猫粮。 而栅栏内的猫就是豆芽。 亦真将刚从超市买来的猫粮倒进猫盆里,豆芽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胳膊,像是在表达感谢。 “我就说豆芽的春天来了吧?”夜烬绝揽上她的肩,呢喃着问:“豆芽这样多久了?” 亦真哭笑不得:“不知道,八成是我赶课程设计那段时间太忙,豆芽才偷偷跑出来的吧。”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夜烬绝叹:“放豆芽走?” “那不行。”亦真摇头,“我舍不得。” 亦真怕狗,夜烬绝又不喜欢动物,真有点难办。 半晌,亦真看着夜烬绝,艰难开口:“不然……我先不去你那儿了。” “嗯。”夜烬绝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赞同,“猫只有十年的寿命,其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睡觉,这意味着它们几乎只有三年是清醒的。” “而我们不一样,我们还可以拥有很多个三年。” 回去的路上,夜烬绝静静的牵着她的手,他掌心有茧,是那种熨帖的厚实,触摸时格外心安。 一大早有陌生电话打来,亦真迷迷糊糊接了,里面的女声很直白“我要找一款牛奶饼干,学生时代的。” “小姐,我建议你上淘宝。” “我试过了,找不到。”女人开了个不小的价码,“拜托”。 她习惯性的允了,半小时后才反应过来。 “所以你稀里糊涂给自己揽了个活儿?” 办公室里,夜烬绝看着亦真生无可恋的脸,眉头轻轻拧了拧。 “很普通的牛奶饼干。”亦真哭笑不得:“而且是没有牌子的那种,街边散称的,我上哪儿给她找去?” 那位女士拜托她找一个月,不管找不找的到,都会付钱。 “这委托挺奇怪。”夜烬绝挑眉:“那你的助理工作呢?” “挤时间呗。” 亦真是不打算要这个钱的,她不认为能找到这种饼干,她记下了饼干的口味,觉得还不如回去自己做。 夜烬绝质疑:“你这不是骗人吗?” “可很多时候,假的要比真的好。” 梁熙听说豆芽的事后,专程回了一次家,带着猫粮去了那个栅栏,回来后对亦真感慨:“原来爱情真的存在啊。” 亦真和面,笑,“我一直觉着,爱是岁月赋予的一种慈悲。” 梁熙指着自己的脸问:“那我这应该叫什么?” “不老青春美少女啊。” 亦真将压扁的面团擀成约3毫米厚的薄片,忽然觉得这可能都是徒劳。 小时候她想要限量版的哆啦A梦公仔,妈妈怕影响她学习不给买,直到母亲去世,她在箱子里发现了所有哆啦A梦的限量版公仔。 她抱着哆啦A梦,说我现在不想要你了,我想要我妈妈。 长大后她才明白,很多东西是不能以另一种形式回来的,打从缺席的那一刻,就落成了生命里无法补救的缺憾。 失而复得。一个多么奢侈的词。 翌日赶到办公室时夜烬绝已经到了,他看了眼手表,有些不悦:“迟了一分钟。” 亦真从携带的包里拿出保温桶,盛出一碗鱼片粥,吐舌:“我是怕你老不吃早饭,伤胃。” 夜烬绝惊讶:“五年不见,我的丫头都开始主动给我做早餐了?” 亦真笑而不语。 夜烬绝放下勺子,捏着她的脸,装出很凶的样子:“我现在真该好好看看你。” 亦真轻轻抓住他的手,笑的很甜:“今天早上我一直再想,真好。你又回到了我身边。” 夜烬绝很忙,下周要飞一趟美国,亦真粗略翻了翻他的工作行程,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他都在国外。 “要不要跟我一起?”夜烬绝问。 “不要了吧。”亦真合上文件夹,轻轻放在桌上,“我还得照顾豆芽呢,手里还有委托。” “那就乖乖等我回来。”夜烬绝盯着她的脸看了看,手伸向西装的上衣口袋,脸上笑意盈盈:“丫头,过来。” 亦真心照不宣的上前,仰起了脸。 “公司来了个实习生,亦真你带一下……” Crystal就在这时突然闯了进来。 第七章 亦真项以柔互怼。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Crystal进来时就见夜烬绝在亦真的唇上浅啄了一下,头都没回,问,“有事吗?” “额,公司来了一个实习生,在茶水间没事干,想问问亦真能不能带带她……” 刚刚进来时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亦真想。 “她也是个新人,怎么带?”夜烬绝瞥了Crystal一眼。 亦真却忽而开口:“没关系的。” 反正她现在高兴,别说一个,十个都没问题。 去茶水间时,Crystal笑的一脸八卦:“原来你是Boss的女朋友啊。” 她不由多打量了亦真两眼。黑发及肩,小脸尖下巴,标志的狐狸眼儿下是一枚新月型的唇,肤色偏白,小表情酷酷的,笑起来应该很可爱。 “你只化了眉毛吗?”Crystal问,又觉得不礼貌,连补充一句:“化的很漂亮。” 亦真失笑,她的眉形不算好看,刮掉多余的部分显得有些寡淡。高中时她手残,把眉毛给刮坏了,拍英语比赛的准考证时又忘了画眉毛,结果拍出来很悲剧——黑白准考证上的她没有眉毛。 夜烬绝拿着那张准考证笑了一天,亦真就不服输的拿着铅笔,手动给自己画了个眉毛,后来那张准考证被夜烬绝抢走了。 “你知道张敞画眉的典故吗?”亦真不自觉笑出声来:“其实少爷画眉画的比我好多了。” Crystal一怔,这才发现她还有一对小虎牙,笑时当真可爱极了。 不过进了茶水间亦真就愣了,里面的人居然是项以柔! 亦真这才反应过来,Crystal怎么会想起来给她揽事?除非是有人点名道姓,且地位非比寻常。 “请多多指教。”看着项以柔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亦真突然很想抽自己一耳光。 亦真对项以柔的抵斥,准确来说是对项以柔和她妈的抵斥,是与生俱来的。每每看到这对母女,似有只手脚并用的六脚灰蚁,在一寸寸的轧噬她的肌骨。 “哟,一向眼比天高的项小姐也肯屈尊伺候人了?”亦真翻了个白眼。 见她开口就不是好话,项以柔不爽,两记眼刀砍过来:“你是没少伺候人吧。” “是啊是啊。”亦真像个极品妈妈桑一样笑的一脸鸡颤:“不过这下好了,你来了,以后这些活就都是你的啦!” 项以柔是靠项舟打点才来的,怎么可能像个小丫鬟一样任人差遣,故而揶揄:“我是专门来跟亦小姐取经的,以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看样子上次饭局后项以柔没少调查她,亦真爽快接招。猪都跑到大门口撒野了,不骑着溜两圈她觉着亏的慌。 “去楼下的星巴克买两杯杯冰美式,记得要双份糖包和奶精。” “这份资料中午十二点前请务必交给我。” “去订两份下午茶。” “今天下午有酒店管理层的Min客户要来和高层开个商谈会议,你做点准备。” “我一个实习助理做什么准备!”项以柔指着文件上密密麻麻似蚂蚁排布的字母抓狂:“这是翻译干的吧!” “翻译只负责口语沟通,你得负责会议记录啊。” “那你呢?” “我当然也得负责啊。”亦真凑近她,指了指自己眼睛下的一圈黑:“你以为是个人就能来CoCULB做实习助理吗?Crystal能用德英日法四国语言即兴Rap,你记些专业词汇能死吗?” 这话亦真可没诓她,她私下报了个法语班,每天晚上还要学四十分钟的英语,次日夜烬绝还要检查。 这话秉着小学生的憨嬉与幼稚,亦真才不会说。夜烬绝其实是个表象不羁而骨干严苛的人,有次她整理资料开了小岔,夜烬绝扫了眼资料,脸上登时黑云压城。 要不是她内功坚实脸皮又厚,估计能被他骂哭。 项以柔不信,她好歹也跟着项舟见过世面,会议记录都由专人负责,怎么可能交给半山出家的实习员工? 项以柔去买咖啡时亦真正捧着资料埋头爆发小宇宙,夜烬绝敲了敲门她也没搭理。 “还没记住?”他捞小虾米似把她捞进怀里,动作有些粗鲁,吻着她的头发,语气像个孩子:“我想你了。” “别闹。” 见亦真起了小情绪,夜烬绝抬手把她手里的资料抽了,咬着她的耳朵:“不高兴了?” “记了就忘,我生气了。”亦真苦着脸,感觉自己的为数不多的智商,全部离家出走了。 夜烬绝忽然想起一件事,高中时他翘课去学校找她,她摆了张苦瓜脸出来。他以为有人欺负她,结果亦同学说她不高兴是因为她不会做物理题。 有次两校联合混考,夜烬绝和亦真后面的人换了座位,看到她把不会做的大题题目抄了五遍。 她还在作文里瞎编论据材料,被阅卷老师用红笔勾出来画了三个愤怒的问号。 还有她默写的诗句:朕与将军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轻拢慢捻抹复挑,从此君王不早朝。 那时他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儿,跟个小智障一样。 “别太勉强自己,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夜烬绝将她抱坐到大腿上,叹笑:“累着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就是因为你我才这么累。亦真想着,夜烬绝就温柔地吻上了她的唇,她张口就在他的嘴上蛰了一口。 夜烬绝轻笑出声,钳住她的下巴不许她逃,霸道的撬开她的牙关,攻城掠地。 会议于下午两点开始,亦真怕吃了午饭会犯困,想去楼下的超市买盒饼干果腹,Crystal却先来了,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放她桌上,笑:“Boss说他家丫头贼好哄,没什么是零食解决不了的。” Crystal说完,亦真就露出了那两颗瓷白的小虎牙,兴奋的打开盒子,里面有她爱吃的Royce. 项以柔慢吞吞买回咖啡时已到了一点半,和亦真捧着笔记本就去了会议室。须臾,夜烬绝才和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走进了会议室。 亦真喝着手边的咖啡,觑了眼于旁落座的夜烬绝,莫名有些紧张。此刻他绷着张严肃脸,气势慑人。 第八章 大不了就分手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似觉察到亦真的紧张,夜烬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宣布会议开始。 意大利人说话语速极快,亦真听得头疼,挤脑壳儿似的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噼里啪啦在电脑上敲出关键词。夜烬绝板着脸,偷偷瞄了眼屏幕,乐了。上面居然还有拼音。 项以柔环顾四周,脑子翁的一片空白。会议现场真的没有会议记录员,而她根本没有记酒店业和管理方面的相关词汇。急得手心直冒汗。 “pausa。”夜烬绝转了圈手中的笔,终于宣布暂停。 亦真如遇大赦,解脱的打了几个哈欠,眼泪直流。项以柔不自在的合上电脑,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没想到会这么累。”亦真倒在夜烬绝的肩上,又打了个哈欠:“天天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你不累吗?” “我都习惯了。” 大概这就是云泥之别吧。亦真把脸埋进夜烬绝的怀里,小虫似的扭了扭。 “去吃点东西吧。”夜烬绝托住她的下巴掂了掂:“晚上还有会。” 亦真长长叹了一口气,似要把肺泵空似的,扭扭捏捏不肯动,夜烬绝没耐心了,直接把她揪了起来。 走出会议室,阳光熔金般倾泻在大理石的阶面上,风一吹,亦真清醒了不少。 “我想吃学校后门那家米线。” “太远了,改天。” 亦真有点不高兴,藤萝似的缠着夜烬绝的胳膊,耍起了性子:“我就是想去,想去的不得了。” 夜烬绝揽着她的肩膀:“我让人去给你买,好不好?” “不好。”她说着,拉着他就要往反方向走。 “你闹什么闹。”夜烬绝有些不耐烦,他的脾气像来如此,对哄女孩子没有丁点耐心。 “我要吃米线。” “丫头,别惹我生气。”夜烬绝拦着她的腰,硬是把人捞了回来,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亦真有点忧伤。一想到那个严峻肃杀的会议室她就头疼。她想和夜烬绝坐在那家店里吃米线,特别想,她甚至想和他去吃自助小火锅。 夜烬绝是个不低头的主,从不会说什么“我错了”。相反,他会晾她一段时间,等她自己觉着没味了,再搞定就容易多了。 当然,这次也一样。 他就近挑了家餐厅,挺贵。亦真也没客气,噼里啪啦点了一大堆,夜烬绝不搭理她,她就一个劲的往嘴里塞东西,肚皮都快炸了。 晚上的会议结束后,亦真就留在位子上整理会议资料,夜烬绝戳戳她,终于主动开了金口。 “走不走?” “不走。” “随便你。”夜烬绝披了外套,居然头也不回的走了。亦真气的呲牙咧嘴,瞬间化身为暴躁的锤子,疯狂的砸起了键盘。 项以柔把会议记录的事甩给了别人做,被刚好路过的亦真逮了个正着。 “你就是这么对待工作的?”亦真叉着腰,像个圆规一样在项以柔面前晃了一圈。 “管好你自己吧。”项以柔夸张的笑出声:“搞办公室恋情的人,还有脸指摘我的不是?” 亦真抬手就把她的电脑给摁灭了,项以柔没保存,也没开启自动备份,头顶瞬间天雷滚滚。 眼看两个人打了起来,同事赶紧把两人分开了。这次亦真没讨到好,被项以柔狠狠掐了一把,铩羽而归。 这还不算,夜烬绝一个电话把她叫到办公室,噼里啪啦指出了她的一大堆错误。一个个刻薄的词汇机关枪扫射似的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你自己看看这一堆乌七八糟的东西,怎么,玛雅人玩预言呢?” “就你这种态度,去垃圾堆里都淘不到有用的废物!” “这种语法错误都能犯出来,你是猪吗?” “谁让你走了!回来!” 夜烬绝还在后面狂喷刀片,亦真的内心世界已山洪爆发。 她跑出公司,坐在出租车上就开始大哭。 她是做的不够好,可是她又不是他,没那过目不忘的本事,没办法在一周内搞定杀千刀的意大利语。她真的尽力了。 大不了不干了,大不了就分手。亦真气的把手机从窗户里扔了出去,豆芽也不管了,直接去经纬厂找梁熙。 “我要跟他分手!”亦真气的直抹眼泪:“以前他就这样!冷漠毒舌自私狂妄!从来都不懂得照顾女朋友!你看看别人家的男朋友,温柔体贴浪漫还包容女朋友!他就是葬礼上扎的小纸人旁边的那条纸狗!我要把他的头拧下来当易拉罐踢!” “乖乖乖。”梁熙赶紧把抽纸递上来:“骂归骂,别把自己给气着了,过几天你就又喜欢人家喜欢的死去活来了。” “我这次再搭理他我就直播吃翔!”亦真砰的摔了门,回窝里不卑不亢的哭了一个钟头。 某男反思了两个小时,终于拉下脸给她打了电话,结果打了十个都没接。 于是电话就打到了梁熙这儿。 “亦真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梁熙瞥了眼紧闭着的卧室门:“手机都给扔了,你到底骂她什么了?” “把你家地址发过来,我现在过去。” “你要把地址告他,我马上就走。”亦真从卧室里冲出来,抢过梁熙的手机,直接把夜烬绝给拉黑了。 那头的夜烬绝很是吃味,他向来对事不对人,都给她低头了,她还要怎样? 习惯了众星捧月,就很难再主动低头。以前是,现在也是。他的桀骜冥顽不化,须臾间刺骨又锥心。 亦真自认她不算个太小心眼的——至少比绿豆大。庞大的无力感在她心里蒙了层浓稠的雾,一次两次的敷衍可以有,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可这次不一样。 五年前他在国外对她置之不理的时候,也是这么觉着吧,风筝飞的再远,扯扯风筝线风筝就回来了,无论他走到哪,她都被套的牢牢的。 亦真觉得自己贱透了。 翌日,夜烬绝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果真没看到亦真。 项以柔微笑:“我已经把会议记录发给你了。” 夜烬绝打开邮箱扫了一眼,脸登时黑了下来:“你一个刚来公司实习的,能做出这么完整的会议记录?谁给你做的?” 第九章 蛮有意思的人。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项以柔如遭西伯利亚寒流似的僵了,夜烬绝噼里啪啦说了几个陌生词语,她一个都解释不出来。 “收拾东西滚蛋。”他的脸沉的骇人,见项以柔没反应,差点爆了粗口:“你耳聋吗?” 项以柔从没被人这么凶过,眼泪刷的流了下来,接着夜烬绝的火气“蹭”的燃了起来:“什么意思,我欺负你了?” Crystal 进来跟夜烬绝汇报工作,见此景吓了一跳,忙把项以柔拉了出去。 “Boss最烦看到女人哭,忘了我跟你说的吗?” “他凶我干嘛啊,我又没得罪他。”项以柔擦着眼泪:“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小姐不干了。” Crystal 挑眉:“你喜欢他?” 项以柔还未否决,Crystal就已看出了端倪:“你一个财团的千金小姐,放着自己财团不去,跑来当个小助理,就只为了跟亦真掐架吗?” 项以柔不吱声了。 “妹妹,姐劝你一句。”Crystal 回头瞥了眼办公室门:“和夜Boss这样的人谈恋爱,不存在高攀不高攀的问题,问题是他不拿你当自己看。” 项以没听懂:“自己?他自己?” “是也不是。”Crystal摇头:“知道为什么今天亦真没来吗?” 项以柔摇头。 “恋爱不是和平共处,是男女间的较量和博弈,你斗不过亦真,那就连和他博弈的资格都没有。” 正赶有朋友来江宇,亦真就把房子钥匙给了朋友,顺带让她照顾一下豆芽和那只狗,然后回学校住了。 夜烬绝这才发现亦真其实挺聪明,他把车停在她家楼下等了一夜,第二天才发现屋里的人不是她,他感觉自己像个被耍的傻子。 手机换了,微博、MSN、微信账号都退了,她就非跟他杠上似的,强行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丢了出去。现在已经不是他给不给她台阶下的问题了,问题是她跳到房顶上,把梯子给抽走了,完全视他如空气。 夜烬绝很吃味,正赶上要飞欧洲总部开会,那晚开车走了后就再没来过。 闲暇时亦真就做饼干,前天委托人又打来电话,说饼干的点睛之处在于里面有艾草的味道。 梁熙狐疑:“难不成是对艾草的量有要求?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俩吃的艾草蛋糕吗?那个味道就很独特啊。” “那是我妈做的,我不知道。”亦真摇头,不过家里的后花园好像种着那个玩意儿。 亦真和梁熙捣腾了一下午,取适当的艾草捣汁和进了面里,联系了委托人,定好了第二天见面。 亦真以为委托人是个中年妇女,不想是个非常年轻的女人,身材高挑,很瘦,束着高高的马尾,干练而精致。 “你好,我叫傅媛媛。” 简单介绍完后,傅媛媛就啜起了手旁的蓝山咖啡,亦真看得出来,她是个爽快人,直奔主题地把饼干给了她。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亦真观察着傅媛媛的表情,说了实话。 “我知道。”傅媛媛放下吃了一半的饼干,问:“你难道没有用蕲艾吗?” “蕲艾是什么?” “我爸爸给我做饼干就是用了蕲艾,蕲艾的陈叶,是我父亲的一位故友栽培的。蕲艾多产于江北地区,这里很少见,所以味道很独特。” “等一下——” 亦真打断傅媛媛:“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饼干是在摊贩上买的?” “我不这样说你会自己动手做吗?”傅媛媛似乎很喜欢喝蓝山咖啡,又喝了一大口,“我要是说'麻烦你做出和我过世父亲做的味道完全一样的饼干',那是不可能的——父母对子女的爱你可没法复制克隆出来。” “傅小姐,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想让我帮你找到蕲艾?你怕是有毛病吧。” 傅媛媛扑哧一笑:“说话这么直白,你真可爱。” “我不可爱。”亦真往椅子上一靠,发起了脾气。 “不是的。”傅媛媛支着下巴:“我是想确定你用的艾草是不是蕲艾,我说了,蕲艾在这里很少见,更别说蕲艾的陈叶了。我想确认一下你家里有没有这种植物。实不相瞒,我爸爸的那位故友很有可能就是你母亲——我只知道她姓亦。” “好像有。”亦真想了想:“小时候我妈给我做的点心里有艾草的味道,好像就是取自家里的后花园。” 傅媛媛很高兴:“如果你妈妈是我要找的人就好了,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什么东西?” “这个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傅媛媛将咖啡喝了个空见底,利落的拿纸巾擦干嘴:“走吧。” 亦真看着手边一口没动的咖啡,怔忡:“去哪儿?” “你不是说家里的花园种着蕲艾吗?我们现在就去你家。”傅媛媛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如果我没猜错,你今天下午的时间只属于我。” 亦真本想拒绝,可傅媛媛让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傅媛媛拉起一脸呆滞的亦真,把她塞进了车里。 “我和家里的关系不好。”亦真看着车窗外一晃而过的槐树,有些心烦。 “没关系,我负责打头阵,你负责马革裹尸就行。” 亦真被傅媛媛逗笑,歪着脑袋看她:“你是个蛮有意思的人。” “小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吧。”傅媛媛脸上架着大黑超,看起来酷酷的:“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儿,什么都写在脸上,什么情情爱爱啊都是狗屁,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些臭男人不要也罢。” 亦真笑的肚子疼:“你多大啊。” “我比你大四岁,叫我傅姐就成。” 亦真估计是憋的太久了,抑或是人都喜欢把心事讲给没啥交集的人,亦真把跟夜烬绝闹别扭的事简单陈述了一遍,问:“傅媛姐,你说我是不是贱啊?” 傅媛媛单手把着方向盘,摇头哈哈大笑:“你那男朋友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确实是个混蛋。” 笑完了,傅媛媛才缓和下来:“其实很多老板都这样,就是个神经病,发起病来对事不对人,他大你几岁?” “两岁。” “那是挺欠。”傅媛媛摇开车窗:“但他喜欢你毋庸置疑,不然怎么可能过了五年还回来找你?虽然他找你的方式很闷骚。” 第十章 如果重回那年。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可我就是生气。”窗外阳光扑闪,巨大的葱榕树的倒影泼墨般垂下,在车窗上落成碎碎的黑。 亦真悒郁扶额:“跟我道个歉能死了他吗?” “跟老子服个软能死了她吗?” 帝国大厦内,夜烬绝恨恨掐灭手里的香烟,手捧印尼咖啡的女秘书随之一抖。 薛子墨触电般绷直了脊背,戳了戳一旁的晏晚凉,换来晏晚凉一记眼刀。 薛子墨以眼神示意:翻滚吧广岛君! 晏晚凉瞥了眼夜烬绝,连连摇头:原子弹一触即发,还是长崎君你上吧。 薛子墨伸手比了个“1”:一起死吧。 晏晚凉点头:让我们一起来倒数,五个数! 五 四 三 二 一 “哥——” 嗯? 薛子墨一脸茫然的看了看晏晚凉,这货怎么不吱声! 薛子墨狠狠剜了晏晚凉一眼,艰难别过头,一脸视死如归:“哥你得这么想,咱这背后春色满园的,跟枝跑出墙的红杏计较个锤子!” 夜烬绝本无心搭理他,这话一脱口,双眼如狼的锁紧了薛子墨,眼睛里有火苗在蹭蹭燃烧。 薛子墨咯噔一颤,内心极度斯巴达,晏晚凉于旁嘴角直抽:长崎君,你这一语双关玩的妙啊。 项宅。 “你怎么来了?”项以柔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亦真和傅媛媛,语意不善。 “我回来需要跟你打招呼吗?”亦真双手抱怀,揶揄浮出表面。 项以柔不甘示弱,伸臂拦住门就与门外的两人对峙起来。 傅媛媛径直上前,她比项以柔足高出半个头,二话不说抓住她的手腕朝外一拧,掰过她的肩向门一个推踅。项以柔被推的一个趔趄,一个屁股墩儿摔在了地上。 “能动手,少逼逼。”傅媛媛扶了扶脸上的大黑超,仰着下巴走了进去,如高高在上的女王。 “傅媛姐,你可真牛。”亦真在一旁窃笑:“项以柔都快被你虐成陀螺了!” 傅媛媛不知为何很喜欢亦真,长胳膊搭在亦真的肩上:“以后这小妞儿再找你麻烦告我,姐给你撑腰。” 项宅很大,有露天的车库和绿茵茵的草坪,阳光的碎金映在游泳池里,风一吹,粼粼的水面被裁剪开来,似缎面上滚着朵朵金花。 “这是一个小型收藏室,有精藏版的古代书籍、字画还有一些文物。那边是酒窖,里面藏着1821年的大康斯坦提亚。” “我爸也曾说过,他的那位故友在艺术上有很高的造诣。”傅媛媛逐一打量着挂在画廊壁上的画,行至一幅前停了下来。 那幅画上,汲水的山涧落满桃瓣,往上是绕着桃山的山麓,远处风道的桥栏上倚着两个念珠般的小人。景致旖旎,如天上人间。 “怎么了傅媛姐?”亦真好奇的打量傅媛媛:“你喜欢?” “是啊。”傅媛媛点头:“虽然觉着很冒昧,可还是想问你,能把这画给我吗?” “没问题。” 见亦真把画取了下来,傅媛媛有些惊讶:“你都不带想想吗?” “艺术不就是有人欣赏才有价值吗?”亦真小心翼翼地把画装起来:“送你总比珍珠蒙尘好呀。” 傅媛媛伸出手指刮了刮亦真的脸,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塞给她:“姐姐我可不沾小姑娘的便宜,谢谢啦。” 花圃里挨着密密匝匝的白丁香,是种很美的变种花,一簇一簇似琼云堆雪。亦真指着不远处的绿色羽状叶片:“那个应该就是蕲艾。” 傅媛媛摘了一撮,放到鼻尖闻了闻:“我回去做成饼干看看,不过我想应该就是记忆里的那种味道。” 离开项宅时已过了六点,亦真接到梁熙的电话,下周是考试周,学校于五天内排了四门考试。 亦真躺在宿舍床上不到两分钟,就被梁熙摇醒了:“你和你家少爷怎么回事?薛子墨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 “分手了。”亦真懒懒翻了个身,一提夜烬绝就一肚子火。 “你家少爷又拿薛子墨练拳了,还有晏晚凉那个倒霉的,他俩也不知道说了啥,都快被削成纸片了。” 梁熙正喋喋不休的聒噪着,晏晚凉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亦姑娘!亦姐姐!我求你了,给你家少爷打个电话成么!我和薛子墨天天陪应酬陪客户的,现在还要被你男人抓着练拳,丫的我就是个三陪!” “不打。”亦真直接把手机给掐断了。 梁熙逮着亦真不放:“你要是不打,今天咱俩就都别睡了。” 亦真翁翁回应:“梁熙,你在叨叨一句,我就跟薛子墨打电话说你喜欢他。” 梁熙脸上一红,松开了手,挨着亦真躺下来:“你天天这么威胁你的舍友,良心不会痛吗?哪天我非扯根绳子往房梁上一吊,吓死你。” “吊着去吧,你要真吊死了,咱们宿舍就能保研了。” 这一夜亦真睡得极不踏实,耳畔不时有零碎的翻书声响起。教育局一废清考,大学的考试比高中还累,一茬茬闲鱼被前赴后继的拍死在了沙滩上。 亦真梦回高中那次联校混考,那年她高一,夜烬绝高三,他和她后面的人换了座位,整个考试过程她都能感觉到,有束如炬的目光钉在她背上。 那时候他还是个吊儿郎当的混蛋,挂钩重点大学录取的考试,半小时就答完了卷子,还拿笔戳着她的背,玩的乐此不疲的,不知怎么就把她的内衣扣给弄开了。 亦真羞愤的要死,把扣系上后回头瞪他,被监考老师逮了个正着:“那个女生,你出去。” 夜烬绝蹭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亦真就往外走,监考老师大喝:“那个男生,你上哪儿去! 夜烬绝一把拽住亦真的胳膊,用一米八九的身高压迫着老师,痞气十足:“妇唱夫随啊。” 全教室的学生哄堂大笑,监考老师的脸都绿了,夜烬绝拉着亦真就往外走,那次两人的数学成绩通通被记了零。 醒来的一瞬,有个问题倏忽从脑中蹦了出来:如果重回那一年,他还会愿意和她一起考零分吗? 第十一章 酒醉之后说的话,你怎么可以认真呢?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关于男人心,有两个以洋葱作比的版本,一个是:他把心给了她,她不信,一层一层的剥下去,他用破一生心,也无法让她爱上他。 另一个是,他不仅辣眼睛,还总惹她哭,最后她才发现他没有心。 亦真扔掉手机,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开始背书,厚厚一本,页页都有重点,越背越想骂娘。 哎。我很好骗的,哪怕你骗骗我,我也是很开心的。 亦真拿着手机看了又看,夜烬绝那个憨皮,就是不给她打电话。 天边渐泛起鱼肚白,亦真迷迷糊糊趴在了桌上,八点的考试,她七点半才醒,因为太困,考到一半就懵懵瞪瞪睡过去了。 宿舍一如既往的吵,琐碎的时日似素色布匹上纵横的经纬,单调不成一个样子。亦真踢着石头在街上晃悠,最后拐进了一家酒吧。 木制的吧台上有穿着波西米亚长裙的女歌手在唱歌,喑哑的声线极有味道,亦真喝着薄荷酒,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拍子。 “你也喜欢北美民谣?”一个男人挨着她坐下来,一袭黑衣似要流入夜色。 亦真觑这人一眼,他的侧脸竟有几分像夜烬绝。 亦真别过头,没搭理他。女歌手一下来,亦真就飞快的跑了上去,吧台角上置着一架旧钢琴,还好,还能用。 高高低低的音符自她的指尖华丽流淌,似一泓渍着花瓣的春江。 亦真低着头,指尖的力道轻了又重,肩膀随着踩踏板的动作一晃一晃,像是喝醉了。 “我是个疯子疯子疯子只爱你的疯子,你是个傻子傻子傻子傻的却好懂事,要爱你一辈子,写爱你的故事,在我心里承诺了几千次。” 她穿着薄荷绿的短裙,一双腿纤若剥笋,脸上不施粉黛,却艳的氤氲透骨。 夜阡陌坐在台下,定定地看着台上的女孩儿,有那么一刹,他甚至忘记了全世界,似蟪蛄不知春秋。 “你醉了。” 夜阡陌推给亦真一杯果汁,“小姑娘应该喝这个。” “鬼知道你有没有给我下药。” 她摸出支烟点上,娴熟的吐了个烟圈。 她在挑衅他。 “我没醉。”亦真只吸了一口就把烟摁灭了,支着下巴,悠悠说:“偶尔装醉装傻也蛮好的,就像——” 她拍了拍下夜阡陌的肩膀,声音竟像极了某人—— “你曾说过要娶我为妻,我又怎么会不认得呢。” 夜阡陌猛地一怔,倏而抬头,正对上她那双幽如茶酽般的眸子。那一瞬,生命在他的骨血里淙淙涌动,化作钟表,不露罅隙的承托了所有的光阴岁月。 “先生。” 亦真已收回了目光,冷淡如初:“酒醉之后说的话,你怎么可以认真呢?” 这是《东邪西毒》里的桥段。夜阡陌反应过来,有些窝火:“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哦。”亦真恍然大悟:“原来你心里有人啊。我向你道歉。” 凳子擦地的声音响起,夜阡陌回过神,就见她单薄的身影已在夜的深深处化成了一团墨。 翌日。 “你怎么回来了?” 梁熙茫然的看着薛子墨:“你不是在美国……” “我亦姐呢?”薛子墨鱼一样从门外溜了进来,开始四处找寻。 “她昨天回来挺晚的,让她再睡会儿吧。” 薛子墨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被某人威胁着回来刺探敌情的,只警觉的盯着梁熙:“回来挺晚的?她一个人去哪儿了?” “好像是酒吧……” 薛子墨连忙给晏晚凉打电话,咋呼:“如我所言,咱家亦小姐可能真的红杏出墙了!” 晏晚凉开着免提,忌惮的看了眼一旁夜烬绝黑青的脸,咳嗽:“你,你给我小心点说话!” 梁熙的声音不知怎的插了进来:“他俩不是分手了吗?” 某人的脸瞬间黑到了脖子根。 听着门的巨响,晏晚凉悒郁掩面:真是神一样的猪队友,你俩是嫌不够乱吗! 亦真在经纬厂磨了两天锤子,学校上头又突然传下话来,让他们去布置一个艺术展览。 “牛头不对马嘴的活。”梁熙翻了个白眼,碰了碰一旁喝奶茶的亦真:“你说这学校又刮哪门子妖风呢?” 亦真看着脚下绿茵茵的草坪,没吭声。 项以柔代表学校负责这起艺术展览,承办这起艺术展览的除了Ade,还有CoCULB。 亦真把一大堆雕塑搬到艺术展厅,心里有些忐忑,还有点莫名的开心,却在看到夜阡陌时,眼睛如日食般暗了下来。 夜阡陌见到她却是眼睛一亮,项以柔把这一切收到眼底,咕哝:“你们夜家的男人是不是上辈子都欠了她啊。” 夜阡陌没听懂,项以柔继续:“她就是你哥心心念念了五年的女朋友。” 夜阡陌随之一震,眸中有情绪万千翻涌。 她就是夜烬绝一直护着的女人? 那一刹,他的世界又轰轰烈烈地淋满了巴厘岛的阳光,一个女人的背影在阳光里曳动着,似凝聚了整个赤道的璀璨。 “你好。”见亦真上前,夜阡陌回之以礼,明明唇角噙着笑,却没有一点温度。 亦真歪着脑袋看他,疑惑:“你是那天酒吧那个——” “你认错了。”夜阡陌生冷的打断,竟幡然变了个人:“我从来不去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没一个正经货色。” 意思是我是个骄奢淫逸的小贱人?亦真还没来得及翻脸,夜阡陌转身就被一记狠拳打的直接栽了后去,下巴近乎脱臼。 “你他妈的骂谁呢?” 亦真触电般抬头,眼里的惊喜暴露无遗。 夜烬绝上前一步,一把提起夜阡陌的领口,又是一拳打了上去。项以柔在一旁怔怔看着,忘了这时侯应该拉架。 “我的女人还轮不着你说教。” 夜阡陌被打的直不起身,只能狼狈的扶着墙,嗤笑:“为了女人动手,你就这么点出息?” 夜烬绝置若罔闻,不再搭理夜阡陌,径直朝亦真走了过来。 糟了,刚才没绷住。见夜烬绝直逼而来,亦真堪堪扭头,转身就跑。 诺大的校园,宽敞的行道,行人如织,花瓣满天清扬,和着金灿灿的阳光落在地上,瓣瓣细润无声。 她在前面跑,他就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追,后来她跑不动了,被跟上来的他一把揽入了怀里。 “再跑就把你腿打断。” 第十二章 没我家少爷帅。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放开我!”亦真想挣开钳在腰上的桎梏,奈何他力气太大,她挣脱不开。 “小丫头长脾气了,嗯?”他在她腰窝里挠了挠,她怕痒,倒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咬牙切齿:“你不要脸!” “叫老公。” 夜烬绝不撒手,手上力道加重,亦真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不甘示弱:“做梦吧!你个死老头!” 夜烬绝以为自己会生气,却意外的没有。他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吻上了她的脖子。 炽热的气息烘在脖颈间,亦真才方一回身,就被他粗暴的压在墙上,她推他,没推开。夜烬绝一把扣压住她的手腕,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霸道的撬开了她的牙关。 他的吻很快得到了回应,夜烬绝松开她的手,脖子低的难受,干脆把人抱了起来。也不知亲了多久,亦真快窒息了,夜烬绝才舍得放开她。 她不知该说什么,怔怔看着夜烬绝,忽而感觉很尴尬,接着,没绷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夜烬绝拾起她的下巴,语意出奇的温柔。 “你还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都敢把分手说嘴边了,你就是欠收拾。”他故意凶她。 “你那样骂我我还不高兴呢。”这样一想,她的小脾气就又上来了。 “对不起。”他搂着她,终于低了头。 “我早就想跟你道歉来着,一直拉不下脸……真的。这些天,我未必比你好过。” 他很自责。恋爱里的捧杀比单纯的卑微更可怕,明明前一秒还被他捧成了公主,后一秒就伏低到尘埃里成了狗尾巴花。男人可以不赞美女人,但一定不要说,你配不上我。 亦真点头,原谅了他。 “唉,你男人刚刚那一下子……帅不帅?”他搂着她的腰,下巴上的胡茬蹭的她脸颊痒痒。 亦真一愣,多大的人了,当众打人不说了,居然能问出这种小学生才会问的问题,智商堪忧啊。 “帅,帅毙了。”亦真毫不吝啬的在夜烬绝的脸上“吧唧”一口,他挺受用。 两人互挽着手朝展厅走,亦真问:“这艺术展不是你的意思吧?”她觉得他还不至于闷骚到这个地步。 “你都把分手说出来了,我哪还顾得上什么艺术展?当然是夜阡陌的意思了。” “夜阡陌?” “就是我刚刚打的那人。” 亦真一怔,这才发现他的眼角眉梢尽是不屑,狐疑:“你们兄弟俩的关系这么差?” 夜烬绝停下步,很认真的同她讲:“夜阡陌的城府很深,待人三分真七分假的,你尽量少和他接触。” 亦真如实招供:“我在酒吧见过他。” 夜烬绝觑眸,意味深长的看着亦真,亦真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他。 “他先找的你?”须臾,他问。 亦真点头:“可你刚刚也看到了,他不承认。” 夜烬绝攫住她的下巴,脸倏而逼近,眸中闪过狡黠:“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亦真微微蹙眉:“怎么样?什么怎么样?” “觉着他帅吗?” 亦真伸手捏住他的脸,眼睛瞪的圆圆的,像只猫:“没我家少爷帅。” 夜烬绝这才满意的收回了手,胳膊懒懒搭在她肩上:“要么这小子看上你了,要么这小子有预谋的想接近你,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艺术展厅的墙壁上挂了各种画作,其中一幅亦真乍看就被吸引住。以亮色调为主的光影变化,微微侧头的毫无表情的女人,整幅画作弥漫着悲伤的朦胧感,像是一瞬间流动的色彩。 她走近了去看,画作的裱框上注着行小字:《背影》,1981年,樊繁著。 亦真愕然,指着那幅画问:“不是艺术生的展示平台吗?怎么会有这种大师级别的作品?” 这幅《背影》,是绘画大师樊繁的经典作,作为为数不多的留洋画家,樊繁凭这幅受印象派冲击的画作打破了古典主义的束缚,可谓开创了中国现代绘画的先河。 这幅画起先只创作了一半,剩余的部分在伊瓜苏瀑布完成,亦微然说伊瓜苏是象征爱情的瀑布,而樊繁则是独行在这河谷中的伤心人。 亦真记得,在谈起伊瓜苏瀑布时,亦微然的眼睛有些湿。 “你喜欢?”夜烬绝凑上来,他并不懂画,以为她喜欢,“我买下来送你好不好?” 亦真摇头:“我不懂画,是我妈喜欢樊繁,我也就是耳濡目染。” 夜烬绝问了问一旁的工作人员,那人摇头:“这画现已不归属博物馆,属私人所有,那位先生是自愿展出这幅画的。” “算了吧。”亦真拉拉夜烬绝的衣袖:“我妈都走了多少年了,买一幅回去烧吗?” CoCULB只负责此次展览开幕后的设计展示会,Ade则负责灯光舞台效果,此次艺术展邀请了圈内的艺术公司,广告公司,画廊以及影视制作的老板。 “艺术展的时候,你来吗?”亦真觉着她问了句废话,夜少爷可没这兴趣。 “当然得来了。”夜烬绝冷哼一声:“万一你被那小白脸拐跑了,我上哪儿找媳妇儿去?” 亦真白他一眼,门厅口有一堆雕塑被搬了进来,亦真正欲过去搭把手,夜烬绝勾住她的肩膀,脸上小表情冷冰冰的:“我是死的吗?能让你去干体力活?” 这爷的独断专行症又犯了,亦真腹诽: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指挥人家。干脆就靠边看他搬东西。 他今天穿的休闲,T恤套在身上衬出两块坚实的胸肌,搬东西对常年撸铁的人不算事,等他搬完,亦真就拧开一瓶水给他递上,夜烬绝蹙眉:“你就这样犒劳我?” “那你还想怎样。” 见他不接,亦真又把瓶盖拧了回去,夜少爷有点吃味,长臂一伸,亦真就见一张大脸压了下来,霸道的封住了她的唇。 “我靠!这么多人呢……” 她作势就要推开他。 “管他呢。”夜烬绝捧着她的脸,眯了眯眼睛,像个土匪:“一天天的可想死我了。” 亦真嘴角一抽。这位爷又低头吻了下来,吻的专注且认真,一点也不像有洁癖的人! 而那专注落在夜阡陌的眼里,就成了嘲讽,很刺眼。项以柔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淡淡睐了眼一旁抽烟的夜阡陌,碰碰他的胳膊肘:“外头坐会儿?” 四五点的天,巨大的树干倒影将地面分割成几何图形,蝉鸣在夏日的翠茵里翻涌成海,项以柔从饮料机里取出一听可乐,仰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夜阡陌瞥她:“有话想对我说?” 项以柔擦擦嘴角:“你不会真的喜欢她吧?” “在你眼里,她是个怎样的人?” “心眼多,自私冷漠,有手段。”项以柔冷笑:“亦真那样的女人,怎么你们都拿她当宝贝似的供着?” 夜阡陌失笑,拍了拍项以柔的肩:“别说,这方面咱俩还挺像。” “什么?” “别人的东西,永远都比自己的好。夜烬绝多金又有钱,是个姑娘就对他有好感,可他偏偏喜欢你最瞧不上的那个,所以你就喜欢上他了,是吗?” 项以柔不否认,她曾是夜烬绝众多迷妹中的一员。上次那出饭局,她见夜烬绝还和亦真在一起,心里很吃味。这也是她后来去CoCULB当实习助理的原因。 “那你呢?”项以柔问他。 夜阡陌没有应,双眸望向无尽的地平线。那个谜一样的女孩儿,穿着薄荷绿的裙子,眸光炽热而冰冷,明明清醒着,却假着醉意说糊话,真是像极了她。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他回答。 第十三章 生日宴(上)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展览厅的布置工作完成后,亦真给梁熙打了电话:“少爷说今儿晚上要聚聚,一起吧?” 梁熙有点不好意思:“我过去会不会有点尬?” “他生意场上的朋友我也不认得,咱们各玩各的啊,再说——”亦真了然一笑:“薛子墨也在。” 正说着,一辆玛莎拉蒂在路边停了下来,夜烬绝从摇下的车窗里冲她勾了勾指梢。 “新买的?”亦真上车,系好安全带,她记得上次见到的还是一辆限量款的兰博基尼。 “换了一周了。”夜烬绝灭掉烟头,懒懒靠在座椅上,忽而问:“你那个委托案怎么样了?” 亦真一怔,捺着疑窦把傅媛媛的事同他讲了一遍,见他没什么反应,才问:“怎么了?” 夜烬绝看她一眼,约一两秒,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有,就是关心一下你。” 亦真努嘴:“以前也没见你对我的事上心。” “怎么,和我抬杠呢?”他压下半个身躯,挑眉:“还是对我心有不满?” “没有没有。”亦真往后缩了缩,夜烬绝不爽,手板着她的后脑勺亲了上去,却吻的很温柔。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脖子仰的有些酸,方觉得今天的他有些反常,跟个孩子似的。 亦真轻轻咬了咬他的唇,睁开眼睛问他:“你怎么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就是想你了。” “你别蒙我。”亦真坐直身体:“我记得你去美国一周就回来了,你却用了半个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夜烬绝往座椅上一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调笑:“哟,我家丫头还挺有心的。” 他越这样她就越觉得不对劲。亦真解开安全带,倚在他肩上,夜烬绝就托着她的腰,两人静静呆着,谁也没说话。 直至夜幕降临,沿街霓虹次第而开,夜烬绝才开口:“丫头,你想要什么生活?” 亦真不解,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想了想:“什么生活都可以,鲜花着锦或者烈火烹油,只要有你就行。” 夜烬绝挑眉:“哪怕我一无所有?” 亦真翁翁“嗯”了一声,似乎有些困,“老实说,我觉着咱俩以前在路边摊吃烧烤和啤酒,也挺快乐的。你看上次你非拉我去的那家餐厅,富丽奢华,可是我们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谁都不开心。” “我知道爱情于你们男人而言,远没有事业重要,所以你五年前才会义无反顾的离开。”说到这时她闭上了眼睛。 “老实说,我觉得我爱你比你爱我要多,多爱就多爱呗。我只想说,做你想做的吧,等到有天你累了、倦了,别忘了我还在等你。” 这话让他的心疼了好几下。他捧起她的脸,亲了亲她的眼睛,保证:“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聚会地定在郊外的山庄别墅,地势好,依山傍水。有精心打理的草坪,车库,和碧蓝澄澈的泳池。 亦真老远就闻见了烧烤的香味,薛子墨和晏晚凉早就到了,梁熙也来了,穿着价值不菲的白礼服裙,打扮的倒挺隆重,应该是薛子墨准备的。 薛子墨见到磨叽半天才终于到的两人,抱怨:“你俩就算在车里办事,也太久了吧。” 夜烬绝懒得搭理他,把外套一丢就拉着亦真朝别墅走,亦真示意梁熙“一会见”,便随夜烬绝离开了。 梁熙觉着这两人怪怪的,跟了几步远,就听见晏晚凉的声音:“以后这样的日子,怕是少喽。” “怎么了?”薛子墨问。 “总部要调回来一批人,集团的老骨干。” 这不是好事吗?梁熙腹诽,就听薛子墨叹气:“难怪夜阡陌最近这么狂,他积累多年的人脉可算是用上了。” “你说咱哥咋想的?就让夜阡陌这么和他对着干下去?要我我就找人干死他,奶奶的。” 亦真本以为就是个私人聚会,没想到规模直逼舞会,现场雇了乐队,厅中央置着架Heintzman的水晶钢琴,一束融柔的光打在上面,似溢着糖饴。 依旧是冷色调的装潢布置,壁灯的灯罩上缀着几颗钻石,经钻石晕染的光线隐隐绰绰漫在希腊雕像上,华而不俗。 “紧张?”夜烬绝牵着她的手,从雇佣手里接过菜单,定了晚宴的开胃菜、主菜和甜点。 亦真看着自己的牛仔裤和短袖,再看看夜烬绝同样不伦不类的衣着,笑出了声。 “走了,带你去换衣服。” 夜烬绝牵着她上楼,当亦真看到衣柜里一排排花攒锦簇的礼服裙时,震惊了。 “你买了这么多?”她走上前翻了翻,蕾丝的、流苏的、镂纱的、蓬群的、高腰的、还有镶钻和水晶的…… “喜欢哪件?”他拿了件暗黑Star比了比,发现有些露,又放了回去。 “就这个吧。”她的眼光也不俗,挑了件黑纱及膝的裙子,简约大方,只裙摆上缀着镂空蕾丝。这样的鸡尾酒会礼服没晨礼服那么庄重,小露,也不会像晚礼服那样夸张奢华。 “不再试试别的?”夜烬绝又把那件暗黑Star拿了出来,一本正经:“女孩子不都喜欢漂亮衣服吗?” 他凑到她耳边,坏笑:“可以换给我看啊。” 大尾巴狼。亦真捶他,夜烬绝轻轻抓过她打上来的手,笑:“不逗你了,我等下再来找你。” 上妆时化妆师冲造型师挤眼睛:“看,这就是我们女人的魔术。” 亦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一刹的恍惚,她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这样庄严的梦幻,使她对未来多了份希冀。这样爱着一个人,能同他走着走着,从青涩褪变为成熟,从校服渐变成婚纱,从青丝相守到白发,多好。 “我家小姑娘生的标志。” 夜烬绝不知已何时走近,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突然说:“等你毕业了,我就娶你,好不好?” 偌大的橡木长桌中央有从天花板倒垂下的一大束玛丽玫瑰,梁熙揭开银托盘的盖,指着金蝶上的粒状物诧异:“这是什么?” “Caviar,市场外售价一蛊司上百美元,约二十八克,只对上流社会提供,被称为'黑色黄金'。” 晏晚凉打了个响指,将手里1821年的拿破仑酒给了侍者,这酒自拿破仑去世后,只有十二瓶流传于世。 第十四章 生日宴(下)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薛子墨揭开其他几个银盖,里面依次摆着鹅肝、松露、红遍俄罗斯名流社交圈的金箔甜品,最后一盘里只盛了32盎司的Almas鱼子酱,只在伊朗出口。 “试试吧,不过我从小就觉着这玩意儿腥的很,也不知道怎么能卖到十五万。”薛子墨云淡风轻的用贝壳制的汤勺舀了一匙,放在虎口处,示意梁熙吃下去。 “我家老头儿说我就是个败家玩意儿,丢上流社会的脸,我说你们一个个人中龙凤的,其实一个比一个能装,差点给他气的半死。” 薛子墨和晏晚凉打趣,却用余光打量了几眼梁熙。 梁熙是中产阶级家庭的女孩儿,不卑不亢,面对这种环境难免有些不适应,好在薛子墨虽表面大大咧咧,其实有很细心的在照顾着她。 “我看咱哥今天得了不少货吧。”晏晚凉瞥了瞥四周:“5000镑一杯的藏酒、一杯325英镑的KL钻石咖啡……” “今天是什么很重要的日子吗?”亦真挽着夜烬绝的胳膊从旋梯上走下,没注意到厅里一众客人汇集的目光。 “今天不是,是明天。”夜烬绝抬手看了看手表,笑的很好看:“准确来说,应该是五分钟以后。” 亦真瞪大眼睛:“你是说,我的——” “你的生日。” 每年六月十五号项以柔的生日宴上,项舟才想起来亦真的生日已经过了,后来干脆就把她的生日挪到了六月十五。 亦真没想到夜烬绝还记得,两人正儿八经也就在一起一年,她自己都给忘了。 “别这么激动,这四年的我可都补给你了。” “谢谢。”亦真一把抱住他,眼眶微湿,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十二点的钟声准时响起,厅内突然一暗,接着巨型落地窗外烟花齐鸣,一道道火光在夜幕里交织成璀璨的锦簇。一室人走出大厅,夜烬绝拉着亦真走在人群的前面。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一行字幕在天边亮起,如瀑布般倾泻。 “丫头,二十岁生日快乐。” 夜烬绝从西装上衣里摸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枚精纯的吸血鬼胸针。上嵌的黑珍珠采于幻彩黑蝶贝,通体精圆,是绝世无双的二十一毫米的黑珍珠。 “每一百只获殖珠的黑蝶贝里,只有一半能培殖出珍珠,当中仅有五颗完美无瑕。这颗是最美的,不过比你差了些。”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夜烬绝替她别上了胸针,吻了吻她的额头,还是那句:“我家小姑娘真好看。” 这天亦真很高兴,是她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晚宴过后她和梁熙在泳池边玩,泳池里倒了冰块,不过有人玩的挺开心。夜烬绝则和薛子墨,晏晚凉在一边打桌球。 “老秦那边什么情况?” “老秦和夜阡陌倒是没啥联系。” 晏晚凉不再沉思:“哥,老秦是不是咱这边的?” 夜烬绝打了一个扎杆,脸上没啥表情:“这老头鬼的很,其他人都奔着夜阡陌那边拉帮结派,他倒是中立。” 老秦曾是夜景权手下做事的,那时候不过是个秘书,十年前替夜景权挨过枪子,后来被一路提拔进了公司高层,还替夜景权打理慈善基金会。 “哥,你准备怎么办?”薛子墨有些气愤:“这小子也太有心机了,进公司那几年没少捞钱就不说了,居然还偷偷和总部那边搞关系。总部的人一调回来,这集团不就以他夜阡陌马首是瞻了?” “要我说咱们就得先把老秦拉拢过来,他夜阡陌能做,咱们凭什么不能。”晏晚凉话才刚落,薛子墨就激动起来了:“不然这样吧,你去拉拢老秦,我去把夜阡陌干一顿!” 夜烬绝抬头乜了眼薛子墨:“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说话还跟小学生一样?” “这事不急,再看看。”夜烬绝打进最后一个八号球,收杆不玩了。 “晏晚凉,你说咱哥今儿唱的哪出啊?”薛子墨看着夜烬绝离去的背影:“我咋感觉他跟个天气感应器似的。” “能唱哪出啊,当然是在圈内公开关系了。” “他和亦真?” “咱哥那么低调一人,这么高调就一个原因:怕有人找咱家亦姑娘的麻烦呗,咱这个圈子杀人不见血,惯会借刀杀人的。这样一高调,那些人知道亦小姐在他心里的位置,多少会忌惮三分。” “难道不会起反效果吗?” “他们有多大本事,咱哥知道,可咱哥背后有什么,他们不清楚。”晏晚凉靠在墙上点了根烟:“何况咱家亦姑娘心眼也不少,别人想害她也不容易。” “这话什么意思?”薛子墨不解。 晏晚凉拿起泳池边上一杯橙汁,是亦真的,他把这杯饮料递到薛子墨左手边,又拿过来夜烬绝的杯子,里面也是橙汁。 薛子墨手里的饮料里有十五块冰,而晏晚凉手里的饮料杯里一块冰都没有。 薛子墨想起夜烬绝没有吃冰的习惯,登时反应过来了。 “现在你知道咱哥为什么喜欢亦姑娘了吧,物以类聚。” 因着山庄路偏,相当多一部分人都住在了别墅,亦真从浴室出来后就歪在沙发上看书。 夜烬绝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好奇凑过来:“看啥呢?” “北岛的《枫树和七颗星星》。” 她一字一句的念,声音很好听:“世界小的像一条街的布景,我们相遇了,你点点头,省略了所有的往事,省略了问候,也许欢乐只是一个过程……” 她的声音甜甜的,夜烬绝不住低下头,沁凉的唇吻在她的锁骨上,亦真回头,大惊:“夜烬绝!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夜烬绝直起身,指了指下半身裹着的浴巾:“谁没穿衣服了!” 亦真别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看。他的身材很好,精雕细琢的八块腹肌,古铜色的肤质,坚实的胸肌衬的怀抱很暖,夜烬绝蹲下身,轻轻把人抱了起来。 她躺在床上,床垫软的跟天上的云朵似的,夜烬绝擦着头发,关了灯。 第十五章 你知道的太多了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他喜欢房间里有巨型落地窗,月光静静从窗外探进来,流光水榭般落了一地。 亦真缓缓拿开手,月光下,他的五官似鎏了银,长长的睫毛纤毫毕线,她忍不住伸手去摸,软软的,翘翘的,似蝴蝶翅膀。 “我家少爷生的真好看。”她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心里很紧张,以为他会有下一步动作,他却只是抱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好梦,丫头。” 这一觉亦真睡得挺踏实。夜烬绝六点就醒了,醒来就见她睡得小猪呼呼,忍不住逗她,他一逗,她就往他怀里钻,声音糯糯的:“别闹我。” 他心情大好,换上休闲衣去了健身房,约莫半小时后,晏晚凉才拽着一头鸡窝的薛子墨来了。 “下个月纽约有场拳击赛吧?”夜烬绝擦擦额上的汗,仰头喝了一口水。 “你家亦小姐能让你去?” “你甭告诉她不就成了。” 薛子墨一屁股坐到地上,抢过夜烬绝手里的毛巾:“都这节骨眼了,你还顾得上去打比赛?” “要不是我家老头儿把CoCULB甩给我,我能入这泥潭?” 夜烬绝其实对做生意没啥兴趣,他还是更喜欢打拳,或者赛车什么的,对他来说挑战极限更有成就感。 “咱哥哪像夜阡陌一样,那渴望都赶上离弦之箭了。”晏晚凉挥舞着双臂,像大猩猩一样擂胸呐喊:“啊!集团迟早要被我夜阡陌收入囊中!” 夜烬绝看得一愣,薛子墨鬼畜般狂笑几声,突然凑过来:“哥你不再回去睡会儿?昨天累坏了吧?” 夜烬绝看了看晏晚凉意味深长的眼神,剜了薛子墨一眼,薛子墨登时如小绵羊般不敢吱声了。 夜烬绝回到卧室时,亦真正在扎头发,夜烬绝走过去,扫开她额前的碎发,很自然的给她画眉毛。 “怎么你一个男人画眉画的比我还好看。” 亦真仰着脑袋看夜烬绝,他的眉眼可真好看,认真时习惯抿着唇角,即温柔又长情。 夜烬绝拿了镜子放在她面前,树椴头剥落的阳光映着她粉菡萏红的小脸儿,可口的叫人想咬两口。 “哟,这镜子上怎么还刻着字。” 夜烬绝把镜子拿起来,一句一字念:“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不喜欢这句。” 亦真摇头,转过身:“这诗出自文君的《白头吟》,司马相如要纳妾,寄给了文君一封家书,文君读后气郁难耐,故才提了这首《白头吟》,和司马相如恩断情绝。” 夜烬绝不知这其中的典故,好奇:“什么家书?”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 夜烬绝恍然:“没有'亿'。” “是啊,君心淡薄,已经没有忆了。” “那是不咋好。”夜烬绝瞥了眼那小镜子,蹙眉:“摔了得了。” “摔镜子多不吉利啊。”亦真伸手去抢,没站稳,夜烬绝伸手抱住她,两人一个重心不稳,跌在了床上。 “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小神婆?”他半撑着身体,朝她挤了挤眉。 亦真推他:“谁小神婆了,你个糟老头子。” 夜烬绝捏着她的脸,一脸凶狠的威胁她:“在这样瞎喊,我马上就把你吃了。” 亦真翻了个身,从床上站起,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现在不急着回。”夜烬绝懒懒往床头一靠,架着大长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先陪我在这儿呆一段时间。” 亦真盯着他,半晌才问:“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 夜烬绝勾住她的肩膀,声音淡淡的:“总部要调回一批老骨干,是夜阡陌那边的人。” 亦真听的一惊:“然后你就跑到这儿'翻筋斗'来了?” 夜烬绝想了想:“也不是,'强而避之',你听过吧,集团内部我安了眼线,这样走了他们反而动静会大些。” 亦真点点头:“我能帮你什么?” 他一把抱住她,弹了弹她的脑袋:“不劳你这小脑袋费神儿了,走,吃饭去。” 下楼到一半,亦真突然戳了戳他的腰:“我觉着你做的挺对,可是除了安插眼线,我觉着咱们得去调查一下中立派,搞清他们注重的利益,还有自己阵营里有没有双面间谍卧底007什么的……” 夜烬绝扑哧一笑,摸着她的脑袋:“知道了,你男人不笨,先吃饭吧。” 早餐挺简单,亦真吃了几片面包,喝了杯牛奶就拿起了笔记本,梁熙则和薛子墨晏晚凉去钓鱼去了。 “不出去玩儿?”夜烬绝窝在沙发上,却也没动。 亦真噼里啪啦的敲了会儿电脑,忽而转头问:“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秦巍?” 夜烬绝好奇的凑上去看,图片采自去年一次品牌会谈上秦巍和夜景权的合影。 “是秦巍,怎么了?” 那张小脸绷出一本正经:“这个秦巍有问题。” “是有问题——”夜烬绝诧异的看她:“可以啊小丫头,你怎么看出来的?” 亦真打开一组保存的图片,均是秦巍和夜景权的户外合影,夜烬绝看到第三张,疑问:“脚?” 亦真划拉了十几张图片,每张被放大的图片上,秦巍与夜景权交谈时,双方的脚尖不是两两相对,而是秦巍那方的脚尖总呈六十度甚至九十度的偏斜。 “要知道,脚尖所向,心之所向。身体语言大师乔·纳瓦罗曾说'脸部表情可以装,但是很少人知道如何伪装双脚的动作。'” “这至少可以说明秦巍和你爸没表面上那么亲近。” 亦真飞快的归类着:“CJ品牌商谈会,品牌发布会,签约仪式,竞标会,拍卖会……这些重要场合你爸都把他带在身边,一定很重用他,他却和你爸爸没那么亲近,不过我猜他应该是中立派,野心还不小。” 夜烬绝啧啧两声:“可以,都被你猜中了。” “我明白你为什么跑到这儿消遣了。”亦真合上电脑:“夜阡陌想拉拢秦巍,你却跑了,秦巍就没法在你和夜阡陌之间权衡,这样一来夜阡陌就没法速战速决。现在主动权掌握在你手里,时机一到,就能攻其不备一击制敌。是不是?” 夜烬绝拨拉一下她的脑袋:“你知道的太多了。” 第十六章 你妈是个怎样的人?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后天黎大的那个艺术展你还记得吧。”亦真赶紧提醒夜烬绝:“你可是答应过我要一起去看的。” 夜烬绝别过头,装起了糊涂:“我有说过这话吗?” “爱去不去。”亦真从座上站起来,见手机屏幕一亮,点开后看到班群里发布的关于暑假自主实习的通知,附带四张表。 亦真依次往下看:自主实习申请表、自主实习学生承诺书、自主实习家长承诺书、自主实习单位接受证明及承诺。 她看得专注,夜烬绝凑上来看,乐了:“哟,这得从六月十五实习到十月二十四号呢。” 亦真狠狠剜他一眼,夜烬绝抽走她的手机,明知故问:“亦小姐找到下家了吗?” “要你管。”亦真背过身。 “回来呗。”他抱住她的腰,下巴硌在她肩窝里一直蹭:“回来你当我大老板,我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行不?” “不行。” 亦真抽开他的手:“我就是个在垃圾堆里都淘不到有用废物的小辣鸡,高攀不起。” 这话是挺伤自尊的。夜少爷难得丧权辱国一次,热锅上的蚂蚁似地围着她转。 “今儿个我一大老爷们儿还就不要脸了,你让我跪搓衣板我就跪搓衣板,实在不行你抽我耳光,来来来千万别客气,只要你回来,想抽几巴掌都随你。” 说着,他真抄起亦真的手抽了自己一耳光。 亦真拿着水哈哈哈哈笑出声:“少爷,你的节操掉了。” “妇唱夫随,我媳妇儿就常抽自己耳光,不丢人。” “……” “我陪你去看艺术展。”夜烬绝想了想:“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卖身。” 一口水从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亦真咳嗽,连连摆手:“您可千万别卖身……我回去还不行吗!” 两人窝在家里无事可做,亦真就去花园里摘花,红绿黄白紫各摘了几样,夜烬绝在一边站着,饶有兴味:“你想插花?” “嗯,我学过一点儿。”亦真摆弄着手里的白玫瑰:“插花时,各枝条的基部插口应集中靠拢,运用线性材料产生动感。高低错落,不拘对偶,疏密有致,浓淡适宜。” 白淡紫并做一束,佐以绿叶,瞧着恬淡清真。夜烬绝手上也没闲着,编了个花环,往亦真脑袋上一丢,说她像个傻子。 俩人在花园里呆到下午,她坐在他大腿上乐此不疲的吃着糕点,手里玩着消消乐,还总偷吃他可乐杯里的冰块。 吃到第五块的时候,夜烬绝把手放在她的腰上挠起了痒痒:“放着自己的冰块不吃,老吃我的冰块,你咋这么坏呢。” 亦真嘻嘻哈哈扭了会儿,拿过他的杯子堂而皇之的吃了起来:“我从来不吃自己杯里的冰块,只挑最信任的人杯里的冰块吃,为这我妈没少打我。” “你妈是个怎样的人?”他好奇。 亦真不自觉叹气:“特有才情,我妈要放在民国那就是林徽因,不过她没碰上梁思成,碰上了项舟。” “你长的像你妈,是不是?” “打小我就觉着我妈不爱项舟,项舟也不爱她,我就挺奇怪的,商业联姻为啥不找那高门大户呢,我外公非逼着我妈嫁给项舟。” “为什么?” “用我外公的话来说,项家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亦真又嚼了个冰块。 “我外公以资金周转为出发点与项氏联姻,Ade安然度过了金融危机,可是我外公在公司的账面上动了手脚,将累计至九千万的巨款,经过金融衍生品的多次交易,让这笔钱不翼而飞了。” 夜烬绝听得一怔:“难道Ade不是靠着这场联姻逢凶化吉的吗?怎么反被你外公算计了?” 亦真哈哈哈笑着:“项舟估计后来才发现这笔亏空,可我妈都死了,他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呗。” “那笔钱呢?” “鬼知道上哪去了。”亦真想了想,“说不准项舟已经找回来了。” 夜烬绝把着她的手玩:“你怎么知道这档子事的?” 亦真晃晃脑袋:“我偷听的。” 夜烬绝伸手戳了戳她脑袋:“小小年纪不学好,才多大就开始听墙角了?” “你敢说你没听过?”亦真扭头,一双狐狸眼儿瞪的圆圆的:“说假话尿尿分岔。” 夜烬绝别过头,脸色有些不自然,轻咳:“高中时我常和薛子墨他们在酒店听墙角。” 亦真听得一乐,腹诽:彼此彼此。 “诶,你爸是个怎样的人?” 夜烬绝板过她的脸,挤成肉嘟嘟的两团,哈哈笑:“怎么了?急着见你公公呢?” 亦真拨开他的手,撇嘴:“爱说不说。” “我爸啊。”夜烬绝想了想:“脾气不好,挺凶。” “那你小时候应该没少挨打。” “我还好,我跑得快,我家老头子也拿我没办法。倒是夜阡陌,他从小听话,我爸对他期望高,管的也严。小时候我和他一块学书法,一人一张木桌,上面摆一个砚台。他抓笔姿势不准,一个上午就站在太阳下练。” “那你呢?”亦真想了想他的字……可实在不像学过书法的人写的。 夜烬绝嘴角一勾:“我?我翻墙呗。” “没被抓住过?” 夜烬绝点头:“好几次我家老头儿就拿着棍子在外面候着我呢,问我到底想干啥,我说'天气好的想骂娘,不想练字想去浪。'” 她哈哈大笑:“没少挨打吧。” “打就打呗,他打完了我继续出去玩儿我的。” 亦真斜他:“你这脸皮可真够厚的。” “我那书法老师是书法界的泰斗,一幅丹青能炒到天价。说我就是个八风吹不动的顽石,聪明用不对地儿,过世时还留了我家老头儿一幅黄庭坚的《马券贴》。” 话到此,梁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要不要来吃烤鱼!” 五六点的天儿,落日熔金,穹窿飘着彩云,天角燃着晚霞,红紫参半。不得不说这儿的景色真是好,层林沙沙,织出呼呼的暖风。 夜烬绝和亦真到时,薛子墨正悠哉悠哉的烤着鱼,天地间尽是金色,晏晚凉冲他俩撇嘴:“你俩专门过来吃白食的吧,我们仨嗷嗷干了一天,你俩磨磨唧唧过来就吃。” 第十七章 野餐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你在我家蹭吃蹭喝我还没问你要房租呢。” 晏晚凉一怔:“成,当我没说。” 亦真编了两个麻花辫,和夜烬绝布置桌布和餐盒。 “蛋卷、饭团、树莓派、沙拉、布朗尼……”梁熙清点着,忽而抬头:“咖啡豆呢?咖啡豆带了吗?” “包里呢。”亦真摆着餐盒:“我还带了收音机,能接收到Radiohead,随便找首曲子就成。” “傻死了。”夜烬绝抓起她的麻花辫甩了甩:“跟个小村姑似的。”说着,他猛地凑近,戏谑挑眉:“亦翠花?” 亦真气的要踢他,他往旁灵活一闪,还一脸嫌弃:“打人都打不着,笨死了。” 亦真转身往回走,夜烬绝跟了她几步,见亦真从柴火堆里抽了根废柴,折步就撩。 “夜烬绝!有本事你别跑!” 夜烬绝哈哈笑:“丫头别着急,女追男,隔层纱!” “纱你妹!” 天地朗朗,远处是层层起伏的梯田,金铃般的嬉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林间,和着衣袖被风吹起的细碎声。 亦真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蹲在地上跑不动了,夜烬绝倒是大气不喘,走过来朝她伸手:“不早了,回吧。” 亦真“咚”的起身朝他撞了过去,夜烬绝被她撞的一个趔趄,抱着她后退了两步,亦真捂着胸口垂泪:妈的好疼。 夜烬绝憋着笑:“挺软和。” 她羞愤的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撞疼了?”他凑近:“不然我替你揉揉?” 亦真后退,恨恨剜他一眼:“下次我要拿头撞。” 夜烬绝没接她的话茬,走过去,一时也不知道把手往哪儿放,干脆勾住她的肩膀:“没事儿吧?” “还好不是假的。” 他难得没有笑她,月亮已自树梢筑巢,天空变成掺着贝粉的蓝。两人走着,有一下没一下的碰着胳膊,他的身上挺暖和。 “可是回来了,还以为你俩丢了呢。”梁熙嘴里叼着串烤棉花糖,手从便携冰箱里摸出一瓶啤酒,扔给亦真,夜烬绝眼疾手快的替她接了。 “你酒量还行吧。”他拉开拉环,没控制好力道,金色的气泡“呲”的涌了出来,流了他一手。 别人都下意识的拿手绢,亦真想也不想,低头就俯在他手上喝了一口。这直接把薛子墨和晏晚凉惊呆了。 亦真一愣。小小的脑袋伏在夜烬绝的手上,如一只贪嘴的小猫。接着,嗓子眼里一声“咕嘟”,咽了下去。 地狱般沉静的三秒后,晏晚凉干笑:“咱家亦小姐……勤俭持家,适合做老婆。” 晏晚凉赶紧附和:“对对对……” 夜烬绝扶起她僵在半截的腰,一本正经:“是呢么,我家丫头小时候就喜欢在地上捡黄瓜吃。” 亦真在他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收音机里放着首不知名的老歌,林间偶有鸟鸣声响起。梁熙和薛子墨晏晚凉就着火堆打扑克,“诶诶诶,你当我瞎吗,刚刚那个不是同花顺……” “从这个角度看,像是枕在星空的碎片上。”亦真枕在夜烬绝腿上,伸手比了个相框。 “夜烬绝。” 他坐在地上静静抽着烟。 见他没反应,亦真抽走他指尖的烟头,飞快的含在嘴里吸了一口。夜烬绝反应过来,拍了她脑门一下:“不是不让你抽烟吗?怎么又抽上了?” 她的表情有点委屈:“上次我和你吵架,在酒吧,就忍着只抽了一口。” “叫我啥事?” “诶,你说咱俩以后要能这样,多好。” 夜烬绝方才觉着腿有些麻,伸手兜住她的脖子:“难。” “嗯?” “这世上的富贵都悬在钢丝绳上,脚下是悬崖,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亦真直起身来,听他说。 “现在我爸还活着呢,万一,我说万一啊,到了那时候——”他把烟头摁在地上:“那时候就不是我和夜阡陌斗了,还冒出来一个秦氏,还有底下一群老王八……” “就拿我打拳来说,哪一场不是拿命换?” 亦真曾听他在赌场混过几年,什么炸金花、斗地主、麻将牌、梭哈、德州扑克玩儿的都挺溜。他说在赌桌上你永远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出牌人的手速能秒出1.07亿个感光细胞外。 “千术玩的就是洗、找、控。但是出千一旦被抓出来,轻则断手断脚,严重的直接被枪爆头。还有那些被带进千行里的富豪,一通杀猪局下来,能光着屁股出来。” 拉斯维加斯有一座建在高岭上的顶级赌场,高空中常响起人声,那声音的轨迹似流星一样——那是一夜间赔光所有家产的富豪跳崖时发出的惨叫。 “刚开始我跟着师傅捞了不少钱,后来我师傅和赌王过招,输的人拿命抵,我师傅赢了。” 夜烬绝看亦真一眼:“可他们说他出千,废了他两条胳膊,但我清楚他没出千,不过那不重要。赌王的名号不是那么容易得的,后来我师傅就退了那个圈儿,前两年去世了。” 亦真听得惊心动魄,手把他抓的紧紧的。 “怕呢?”夜烬绝观察着她的表情:“有年我在纽约打黑拳,打赢了上一届的头牌拳皇,出门就被人用枪顶住了头。” 亦真听得后背一凉,如浮萍抓住树桩一样紧紧攀附着他:“后来呢?” 他定定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男人又没吃亏,怕什么。” 亦真“嗯”了一声,越往后听越是步步惊心。 晚上开车回到别墅,已过了十二点。 亦真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的世界宛若黑布上涂了蓝油彩,这里的星星可真是亮,拉斐尔估计很难在这儿拍到月掩星。 夜烬绝在背后拍她肩膀:“这么喜欢星星?” 亦真点头。 他拉起她:“跟我来。” 别墅顶层的卧室建着玻璃天顶,因为来的仓促,很久没打扫了,尚算干净。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遥控器,关上灯,亦真枕在星空丝绒床上,身体似嵌入糖朵儿里一般,美的不真实。 天顶全开,熠熠的星河跌入眼眸,星星在天上密密匝匝地挨着,鎏银般倾泻了一地。 第十八章 书信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夜有星光,吾有卿,挺好。” 两人静静躺在床上,静谧流淌其间,夜烬绝听到她匀实的呼吸声,没多久也睡着了。 打从早上睁眼开始,夜烬绝的手机就响个不停。 亦真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谁啊?” 夜烬绝索性把电话卡拔了,甩手往地上一扔:“还能是谁,秦巍呗。几天没见本少爷,坐不住了。” “你不想知道他找你啥事?” “只要我爸还是董事长,他们再闹也翻不了天。”夜烬绝把胳膊往脖子下一枕:“我猜夜阡陌已经开始给老秦施压了。” 亦真从床上坐起来:“那你还不赶紧行动?等秦巍成了夜阡陌那边的人……” “秦巍不会甘于人后的。”夜烬绝打断她:“你以为他是来拉拢我的?不,他是想探我的底。他要我和夜阡陌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不过我想他现在已经备好了一系列应对计划,执行这些计划的前提是,我得和夜阡陌内斗,他才能待价而沽。” “凡事都有个万一。”亦真揉了揉头发,焦虑战胜了安逸:“万一秦巍不按常理出牌,进了夜阡陌的阵营,后悔不死你。” “对我这么没信心?”夜烬绝冲她眨眼儿:“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楼下的餐厅空无一人,想来昨天喝嗨的三个人正呼呼睡着。别墅里没有打理的阿姨,亦真简单做了点,两人吃完便出门了。 阳光流照在高楼大厦间,有种宁静自繁华里抽条的惬安。夜烬绝开了辆很低调的车,停至目的地,是信安基金会。 “这是夜氏的基金会?”亦真摇下车窗,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窗外。 夜烬绝靠在座上:“老秦替我爸挨过枪子儿,我爸贼信任他,这基金会就是老秦替他打理的。” “哦。”亦真继续看了几眼:“你就是带我来看这个的?” “当时老秦来时,基金会贪污现象严重,项目上的问题层出不穷。老秦来后刹了不少歪风邪气,可据我了解,现今基金会只一个空壳架子撑着,里头被啃的差不多了。” 亦真似乎明白了点:“你的意思是,老秦只是做了表面功夫,实则换了更高明的手段蚕食鲸吞?”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咱得单纯的就事论事。”夜烬绝指着门口的两盆植株:“当时负责公司盆栽的是我爸的助理,在门口摆了两盆观音莲,那时老秦还是我爸的秘书。” “观音莲?” “对,那植物的选择是费了心思的。观音莲分两种,景天科的没毒,天南星科的有毒。那个助理选的就是天南星科的观音莲。” 亦真有点印象,这植物的叶为箭形盾状,从茎端抽生出白色的佛焰花序。不过一旦被误食,轻则舌喉肿胀,上吐下泻,重则窒息,心脏麻痹。 “这植物摆在门口就是为提醒那些人,慈善基金会的出发点是行善,若有人动了沾染的心思,无异是在自食恶果。” “那时候我还小,在我爸办公室打游戏,那助理略提了一下,我倒听明白了,当时那姓秦的也在。倒是我爸没仔细听,过了这些年早忘了,” “后来那助理因为家里的缘故辞职,老秦进基金会没几年,就把观音莲撤了换上了别的。” 亦真没想到他心思这么细,竟不动声色的观察了秦巍这么些年。 “现在你明白了吧,老秦能蛰伏这么些年,会等不了这几天?一旦他纳入夜阡陌的阵营,就失去了主动权。无论他倒向那边,这事一但闹大,我爸那边他交代不过去,古代的皇帝老子最憎恶什么?臣子勾结儿子搞老子的江山。” 这比喻挺贴切,亦真捧腹笑出声,想想又奇怪:“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把这事捅出来?”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升起车窗:“基金会里的秦巍多了去了,关键在得找个人出来顶事。” 回去路上,亦真刷到傅媛媛的朋友圈,图片里的她涂着芭比粉的口红,优雅的赏酌着一杯闪耀红色光泽的鸡尾酒。这是《欲望都市》里Carrie的最爱,诞生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美国迈阿密,倒和她挺搭。 正浏览着大图,傅媛媛的视频通话就打进来了。 也就几日的功夫,傅媛媛居然跑到非洲了,此刻身边环绕着一个个非洲孩子,用英语给这头的她打招呼。 “我在义工旅行。”傅媛媛调换着镜头:“准确来说,我在这儿的孤儿院支教。” “教钢琴吗?”亦真记得傅媛媛有英国圣三一音乐学院钢琴ATCL演奏文凭。 傅媛媛调转回镜头,素面朝天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是这样,我爸有个朋友想见见你,不过他现在不在国内,等他回国我们再会和,到时候我就把东西给你。” “傅媛姐——”亦真好奇:“我能问一下,是什么东西吗?” 话到此,信号忽而嘲哳,接着网络信号突然断了。 傅媛媛懒得再开视频,直接发了语音:“是你母亲的书信,不过我看不大懂,应该是古英语。” “古英语?”亦真听得嘴角一抽,心里大呼不妙。从前她和梁熙作死的去剧院看了场莎士比亚的英语戏剧,毛线听不懂,从头睡到尾。后来才明白,古英语就相当于中国的文言文…… 挂了电话,亦真转头问夜烬绝:“你能看懂古英语吗?” “古英语?”他敛眉:“有印象,小时候我看过凯尔特人的诗歌,里面用的就是古英语……” “不过还没到了能翻译的地步。” 难道让我自己学吗?这样想着,亦真就很忧伤。 当天夜里她在淘宝上购了一本厚厚的古英语字典,夜烬绝拿着水杯从她身边经过,问:“这么厚一本,你学的过来吗?” “其实我是买给你的。”亦真回头,笑的一脸奸诈:“我准备鞭策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然后给我翻译信件。” 他觑她一眼,回:“你做梦。” 亦真不是没想过找专人翻译,签一份保密合同,保证不会泄露给第三方,这是肯定要的。但若是单纯的信件,没必要特意交托给别人保管吧?还大费周章的找她,显然是担心落到什么人手里。 要是这样可就不是单纯的翻译那么简单了,若里面藏着什么的秘密,还不是得自己推敲? 第十九章 是你?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翌日早,亦真站在衣柜前挑了很久的衣服。 要是以工作人员的身份去,要穿短袖和牛仔裤;可要是以夜烬绝的女伴的身份去,又会给他丢脸,所以她到底该穿什么? 夜烬绝和晏晚凉薛子墨坐在客厅里玩德州扑克,梁熙将果盘搁茶几上,然后窝进沙发里刷起了微博。 “跟你俩玩可真没意思,一直得放水,可真是我大爷。”夜烬绝扔下扑克牌:“不玩了,看给这对傻蛋喜得。” 晏晚凉洗着牌,叹气:“我俩可没法儿跟你这混过赌场的比。” 薛子墨点头:“你得让着我们。” 夜烬绝扫了眼茶几上的果盘,叉起一块苹果,悠悠哉哉进了卧室。 “别挑了。”他把衣柜门一阖,把手里的苹果递给她:“我明天穿休闲。” 亦真心领神会,咬着苹果:“哟,少爷这是要和我共进退啊。” 艺术展在晚上,早餐后亦真和梁熙出来逛街,梁熙在专柜上挑男士古龙香水,亦真凑过来,笑:“给薛子墨的?” “亦真,怎么样啊?” 她闻了闻:“还行。” 梁熙的脸有点红:“我是说……你觉得薛子墨对我怎么样?” “你是想问我,他对你有没有意思?” 梁熙不吱声,亦真就继续说:“怎么说呢,我觉着你俩也不是不可能,就是……” 梁熙两眼放光:“就是什么?” 亦真沉思:“你没感觉薛子墨和晏晚凉就跟那连体婴儿一样吗?吃一块睡一块的,可咱也不敢说人家有奸情啊。” 梁熙的脸上风云变幻:“老实说,有时候我站在他俩中间,有种小三的罪恶感。” 梁熙和亦真是从小玩到大的死党,亦真结识了夜烬绝,梁熙就很自然的结识了薛子墨。那时候梁熙给薛子墨的QQ备注是“旋风傻逼小二郎。” 亦真和夜烬绝要是“王八对绿豆”,那薛子墨和晏晚凉就是“傻逼配脑瘫”。 亦真和夜烬绝刚好上的那段时间,薛晏两家的公司因为股份利益闹得腥风血雨,用薛子墨的话来说就是:“我也曾挣扎过,但我摆脱不了这个男人。” 没错,“这个男人”指的就是晏晚凉。 薛家和晏家闹决裂,薛子墨和晏晚凉闹得也挺僵。可有天薛子墨被人打进了医院,晏晚凉偷偷来看薛子墨,被薛子墨撞了个正着。 薛子墨出院后,这俩人还打了一架,打完就莫名其妙的和好了。股东大会上,薛父和晏父一脸黑青的看着这哥俩好的两人,心情极其复杂。 发展到这还算OK,问题是后来薛父怒其不争的说:“我体会到了朱丽叶的爹的心情。” 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家族是世仇,偏偏两人相爱了。 梁熙笑的前仰后合,少女都有那么点粉红心事,薛子墨和晏晚凉就是她们强组的CP,有时候瞎编个段子都能笑一天。 逛着逛着,家里那位爷就不行了,天雷滚滚的打来电话:“还能不能回来了?” 亦真正悠悠把玩着一柄苏绣小团扇,看了看,又拿起手边一款松鹤延年主题的看,西方材料,韵味却很东方。 她摇着扇子,想也不想:“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夜烬绝一本严肃:“我不要合欢扇,我要我媳妇儿。” 亦小姐这点随她娘,少女情怀总是诗,喜欢点唯美古人的浪漫。 “诶呀,难得出来一次,我不想回去了。” “亦真你是不是皮痒?想找打直说。” 梁熙站在旁边,一脸鄙夷:“咱也不敢吱声,咱也不敢打断人家,咱就只能在旁边看着。” 亦真赏梁熙一个爆栗子,看了看时间:“不然咱们直接在黎大碰头吧,不带着跑回去了。” “也成,到了给我打电话。” 亦真到时夜烬绝还没来。梁熙去布置会场。亦真不想干活,就在展览馆里瞎转悠。有的学生不知道她是工作人员,还一脸热情的带她游历参观。 “这画上的建筑是帕特农神庙,供奉雅典娜女神的神殿,坐落在卫城的中心……” “伊亚小镇你知道吗?那里有世界上最美的日落。” “这是我同学雕刻的维纳斯,这就要从维纳斯的诞生说起……” “维纳斯不是断臂女神吗?”亦真忍不住打断:“哟,这维纳斯的右手上咋还多长了根指头?” 她又指着左手边,铸铜枕木上刻的爱情预言纠正:“ An apple of love,意思是西红柿,不是爱情之果。” “哦,好吧,那我们再来说说这个。” 接着,这位同学指着一个酷似马驹的木雕,说这是梼杌。 “同学,还是我来带你看吧。”亦真径直带他穿过长廊,走入另一间,停在一幅壁画前。 “做这个壁画的应该是个喜欢日本温泉文化的姑娘,无论是雪山上的、楼顶上的、还是悬崖上的温泉,细节的处理都很细腻。此外,一般人做壁画用树脂块,她用的是琉璃,这样的作品才算上乘。” “亦小姐真是有眼光。” 亦真闻声回头,愣住了,“是你?” 夜阡陌将一幅画递给她,亦真打开看了看,居然是上次她看到得那幅《背影》。 “工作人员说有人想买这幅画,一问才知道是你。” 亦真把画还给他:“我没钱。” 夜阡陌挑眉,碎碎的阳光落在他的眉眼上,令人想起《诗经》里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亦真方才瞧出他与夜烬绝的不同。夜烬绝一看就是个不好招惹的主儿,夜阡陌看着倒挺和善。 “我哥不给你钱吗?”夜阡陌打趣,亦真倒没啥表情:“那是他的钱,跟我有啥关系。” “那天,对不起了。”夜阡陌微微低头:“有件事我不得不解释,你长的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因为她,我和我哥相处的不是很融洽。所以当我得知你是我哥女朋友的时候,态度很不友善,我向你道歉。” “哦。” “你不好奇我哥和那个朋友的事?” 亦真想了想:“有点。不过这世上有太多掺杂了误会的真相,而爱情这玩意儿恰恰不能要真相,要真相就没有爱情。幸福的信徒就从不会对自己的神刨根问底。” 第二十章 讨厌的秦美美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你真的很像她。”夜阡陌别过头,眼神寥落:“我那个朋友说,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爱情,有的只是天时地利的迷信,以及由此衍生出的顽固与背叛。” “你的朋友太悲观了,或者说,她太清醒了,而太清醒就容易不快乐。我和她不一样。” 亦真转身:“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夜阡陌把画递给她:“送你吧,作为我的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这画我不能要。”亦真头也不回的走着:“我家少爷会不高兴的。” 黎大艺术展的规模尚算宏大,很多圈内人都是奔着CoCULB的坐阵来的。亦真找到夜烬绝时,他正用英语和一位霜鬓老者交谈。 “1946年我去宾州大学,见到第一台通用电子计算机ENIAC,重量接近三十吨,长30.48米,宽6米,高2.4米,占地面积有一间教室那么大。” 老者正说到兴头上,见到亦真,微惊:“冒昧问一句,这是你的女友?” 最近学的英语终于能派上用场了,亦真点头向老者问好。老者似乎对中国文化很有兴趣,扶着眼镜一脸认真的问:“亦小姐,西餐是什么时候在中国兴起的呢?” 亦真和夜烬绝互看一眼,最后亦真接话:“据我所知,末代皇帝溥仪就很喜欢吃西餐,那时中国人管西餐叫番菜……” 老者脸上的表情很专注,当听到因不爱吃西餐而备受溥仪虐待的文秀去律师事务所要求离婚时,他居然笑出了声。 “那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次妃子离婚,时人称之为'淑妃革命'。” “夜先生,你的女朋友很知性。” 额,可能是她的英语不好,她就是这么理解的。 “你昨天不是问我古英语吗?”夜烬绝大方介绍:“这位Eric先生对古英语深有研究,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请教他。” 亦真留了老者的电话,见他走远,问夜烬绝:“怪不得和人聊的那么起劲,给我牵线搭桥呢?” 夜烬绝牵住她的手:“本来是想给你搭桥,结果你倒挺轻松拿下了。” Crystal老远就看到了亦真,忙过来和她打招呼。夜烬绝被几个生意伙伴拉走,亦真就留下来和Crystal聊天。 “看来Boss真的很喜欢你,说实话,我没想到他会跟你低头。” 亦真不想寒暄这些没用的,问:“公司最近怎样?” Crystal叹气:“自秦巍告假,小秦总又被扯进来了……” 亦真听得一愣,这秦巍可真是个老狐狸,都把自己儿子推出来挡事了。 “我介绍你和小秦总认识吧,以后总要见面的……” 亦真想拒绝,却已来不及了,Crystal快步走向一个年轻男人,这一声问候,连带着男人身边的两个女孩儿也转过了头。 看到项以柔那张银盘大脸,再看看一旁的秦美美,亦真就觉着不对劲。果然那个秦美美没让她失望,和项以柔一样的令人讨厌。 Crystal想跟过来,项以柔瞅着有戏,借着说事就把Crystal拉走了。 “这就是亦小姐吧?”秦美美扭着小细腰走过来,眼睛大大脸盘小小,天鹅颈下是一对勾人的蝴蝶骨,长相倒是很无害。 秦美美盯着亦真,亦真也迎着目光直直地看着秦美美。两人互看几秒,亦真突然乐了。秦美美长的可真像一只黄鼠狼。 见亦真毫无预兆的笑出声,秦美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没有沾到东西,才怒:“有病。” “美美。”秦严乜自家妹妹一眼:“没礼貌。” “没事没事。”亦真笑脸如花:“我怎么会和秦小姐这种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人计较呢。” 秦严脸色微变,秦美美却已伸手朝亦真的衣领抓了过来。亦真被她扯的微微往后一跌,一个急步稳住,笑嘻嘻的抓住秦美美的手腕,露出六颗白牙:“哟,要揍我呀?” 秦美美还没反应过来,左手手腕就被遏住,接着被按住的肘外侧呼啦往外就是一拧。秦美美痛呼出声,像只屈辱的小虾米一样被扭了外去。 秦严想伸手拦下亦真,就听见身后有男声响起:“哟,这谁想对我媳妇儿动手啊?” 秦严回头,就看到穿着破洞裤黑T恤的夜烬绝走了过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脱离桎梏的秦美美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扑向秦严:“哥!你得给我报仇!” 夜烬绝把胳膊懒懒搭在亦真的肩膀上。这俩人诡异的很,无赖的很,就这么目也不瞬地盯着秦严和秦美美,王八对绿豆似的,一直看。 “不许闹。”秦严低斥,乜秦美美一眼,旋即缓和了声色:“这位先生是夜伯伯的儿子,小时候你俩还见过呢。” 秦美美想起来了,小时候她来夜伯伯家,总能碰到他打架,他挥着拳头冲在最前面,像只敏捷的南非豹子,一脚把人踹翻在地。要么就是一记狠拳打的对方头破血流,秦美美尖叫出声,他就指着她威胁:“再叫就把你头发烧了。” 她去跟夜伯伯告状,他挨完打后就在她放学的路上等着她。也不打她,也没有烧她的辫子,直接往她头上丢了个毛毛虫,还是有毒的那种。秦美美吓得几天不敢上学,回想起这人,简直就是个流氓。 现在,这个流氓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身边还站着个女流氓。 不过再一打量,秦美美又讨厌不起来夜烬绝了,他这痞帅痞帅的样子,现今瞧着竟也欢喜了。 夜烬绝瞅她一眼:“秦美美?” 秦美美点头,总感觉他的目光透着股戏谑,或者说是挑衅。夜烬绝歪着脑袋打量她几秒,忽然开口:“你这脸有特色,小时候我就觉着你和我家花园里的黄鼬一个样。” 明明是黄鼠狼。亦真腹诽。 秦美美气的上牙绞下牙,一张脸如同被刷了层沥青。 “怎么了这是?” 夜烬绝话才刚落,亦真就接上了:“她说我有病,还要打我。” “亦小姐。”秦严笑的不卑不亢,倒是个好脾气的:“一点小误会,大家都是自己人。” 第二十一章 行了,别装了。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亦真睐了眼夜烬绝,他和秦严好像还真的相处的不错。于是那句“谁跟她是自己人”就被咽了回去。 几人沿着湖畔走,湖心荡荡无极,一弯峨眉月飘在湖心,映出几条游动的小鱼。 距开幕还有半个小时,几个人准备晃悠上一会儿。秦严一路和夜烬绝说着小时候的事,亦真在一边默默听着,和着夜秦两家还是世交。 这感觉挺不是滋味,世交什么的最讨厌了,各个都是联姻癖。亦真拿余光扫了几次秦美美,果然,这黄鼠狼盯上了自家的小哥哥,逮着机会就要偷看上几眼。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慢悠悠的盘桓着自己的小心思,一下下的,似老驴转磨子。 “你干嘛!”秦美美在夜烬绝的旁边走的好好的,一只手突然把她揪了出来。 “咱们走这边。”亦真扯着秦美美往边上靠,秦美美想挣扎,可她今天穿的Gucci很贵,只能像棵任人摆布的小白菜一样离开了自己的家园。 “收起你的小心思吧,我家小哥哥只喜欢我。” 秦美美轻蔑的冷哼:“你真是个迷之自信的人。我比你漂亮,比你有学历,还比你有家世,凭什么你就觉着……” “比我漂亮有学历还有家世的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秦美美两眼一瞪,这曲线救国的逻辑她理解不了。 “我不和你绕弯子。”秦美美将下巴扬的高高的:“夜伯伯可喜欢我了,早就想让你家小哥哥娶我了。” 亦真嘴角一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白日撞鬼。 “所以我劝你知难而退吧,你妹妹都和我说了,你和你妈一样,都是惯会勾引男人的绿茶婊……”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你敢来真的,全家火葬场! 亦真没有犹豫,抬手一个耳光扇在了秦美美的脸上:“这么喜欢抢男人?和你亲爱的妈咪手拉手滚进日军慰安营里尽情的抢啊!天天伴着石楠花吃米饭,死了大日本帝国还给你立个无字碑,每年清明淋狗尿,伴着黄泉一饮醉!” 秦美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土拨鼠的尖叫,两个女人扭打在了一起。秦美美讨不到便宜,高跟鞋断了一只,如被吊打的洋葱一样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升天大爆哭。 夜烬绝和秦严赶过来时,两个女人齐齐跌入了水里。 秦美美不会游泳,湖水太深,她想缠住亦真自救。亦真笔直的伸直胳膊,强行撑住那只不断靠近着她的大脸。 秦严手忙脚乱的脱西装外套,夜烬绝已经跳进了水里,这下秦美美手脚并用,逮住机会,像帽贝吸附岩石一样贴在夜烬绝的身上。亦真简直想把秦美美摁在湖底淹死,但她忍住了。 秦美美坐在地上,汲水的长发耷拉在脸上,像只落水狗。夜烬绝浑身湿透,接过秦严递上来的外套给亦真擦脸,秦美美气的声音颤抖:“哥!她打我!” 秦美美还没控诉完,亦真已经抢先一步哭出了声。脑袋埋在夜烬绝的胸口,如呜咽的小兽一样委屈极了,一声一声此起彼伏,好像她真的承受了很大的委屈。 秦严愧疚极了,秦美美恃宠行凶已不是一两次了,每次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善后。 听秦严致歉,夜烬绝都有点脸红,秦严和秦美美一走远,夜烬绝就很无奈拍拍亦真的肩膀:“行了,别装了。” 亦真瞪他:“看刚刚把你给急的,英雄救美,救青梅竹马的老相好呢?” 夜烬绝觉得莫名其妙:“谁和她青梅竹马了?我就见过她两面。” “见过两面你都能记到现在!” “我记性好你不知道啊。” “今儿个我才知道,原来人家才是你娃娃亲定下的正妻。”亦真是真的委屈。 “娃娃亲?”夜烬绝一脸茫然:“什么年代了还结娃娃亲?说出来也不嫌丢人。” “是心虚吧。” “你有病吧,冲我发什么脾气。” 亦真气的半死,狠狠踢了夜烬绝一脚,这一脚正中膝盖,夜烬绝却也没躲,就由着她狠命的踢,一声没吱。 “丫头,别走……” 听到背后这声音,亦真吓了一跳。踅身赶紧扶住他,着急:“是不是踢坏了?疼不疼?对不起。” 这么点力气哪里踢的坏他。他趁机把她抱进怀里,学她一样委屈极了:“哎呀,估计这腿要废了。我不管,我就赖上你了,你得对我负责。” 亦真这才反应过来,在他背上连捶几下,真是个不要脸的骚包。 Crystal提着两个大袋子火速救场,送来两套价格不菲的衣服,这下亦真也不敢活蹦乱跳了,安安分分坐在位子上看艺术展。 到了服装设计展示的时候,秦严代表CoCULB发言。亦真方才注意到Crystal就坐在秦严的旁边,项以柔则和秦美美坐到了稍远的地方。 她碰碰夜烬绝的胳膊肘:“Crystal怎么和秦严坐一块了?” 夜烬绝没啥反应:“他们在中学时期就相识了,这些年来关系一直不错。” “你不担心Crystal……” “放心吧。”夜烬绝看着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秦严人还不错,和他老子不一样,我心里有数。” “哦。”可能真的是自己多想了。亦真点点头,扫着会场四处瞧,没看到梁熙。 “她和薛子墨走了。”夜烬绝专注的看着台上,心里却总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亦真觉得无聊,不老实的在座上扭来扭去,一双小手在夜烬绝的身上左挠挠右抓抓。夜烬绝难得好脾气的让着她,后来她无聊了,脑袋往他的肩上一靠,就小猪呼呼的睡着了。 夜烬绝看她一眼,有些好笑,前不久还张牙舞爪活力充沛呢,一安静下来就打起瞌睡了。 后座的女生示意同伴看前面这两人,斑斓的彩光映照在男孩的侧脸上,他正轻轻地给靠在肩上的女孩儿盖上外套。敛去锋芒和戾气,只一个柔和的侧脸,眼里缱绻着温柔。 那个女孩儿感慨:“要是一生中能有过这样的目不转睛,我也无憾了。” 第二十二章 亦小姐要去纽约。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462KG?那还在我预估的范围内,你现在就把Michelle打比赛的视频传给我。” 回家路上,亦真靠在车座上,依稀听到夜烬绝在讲电话。 听到关键处,她倏而睁眼:“你要飞纽约打比赛?” 夜烬绝一怔,拿着手机定定看着她,点了点头。 “别去好吗?”大脑一片空白,亦真听到自己的声音:“你可以去打正经的拳击比赛,我不会拦着你,可那是黑市拳击啊,万一你死了残了……” 百分之百的ko率,一记高扫腿或者一个撩阴腿就可至人死亡。赛台上是鲜血淋漓与鲜花着锦对峙的鸿沟,台下则是观众捬操踊跃的欢呼与尖叫…… “我等这场比赛有些日子了。”夜烬绝放下手机:“还记得我跟你说我在纽约打拳击,出门就被人拿枪顶住头的那个事吗?” 那场比赛里夜烬绝踢死了Michelle的拳王哥哥,Michelle本打算一枪毙了夜烬绝,却在夺抢的瞬间被扫腿,三根肋骨同时被折断。 Michelle也是一名优秀的黑拳手,叹服夜烬绝的攻击速度,却不肯服输:“明年的今天,就在这儿,我等着你。” 亦真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问:“Michelle的战绩是多少?” “319战全胜,其中195场击毙对手。” “夜烬绝!”亦真连嘴角都在颤抖:“你要是敢去,我今天晚上就在你床头上吊!还要胸口插大刀!” “丫头,我是个男人,一言九鼎。”夜烬绝安抚着她:“我有把握不会死在台上。” “那你有把握你不会残吗?”亦真哗哗流着眼泪:“万一那个狗玩意儿他抠你眼珠子怎么办;万一他把你打成植物人怎么办;万一他把你怎么了你后半辈子只能躺在轮椅上歪着脑袋流口水怎么办!”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夜烬绝不厌其烦的用纸巾替她擦眼泪,那眼泪如放闸的洪水般流个不停。他不由啧啧:“就你这哭法,我还没到纽约,你就瞎了。” “你非要去是吧。”亦真见他态度坚决,咬牙:“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去,我就去瑞士安乐死!” 薛子墨看着摔门后亦真怒气冲冲的背影,吓了一跳,和晏晚凉面面相觑几秒,才问夜烬绝:“这是怎么了?” “梁熙你得帮帮我,我不能做丧偶的小寡妇!” 卧室里,亦真抹着眼泪,鼻涕又下来了,呼哧呼哧擤着鼻涕:“那个什么叫Michelle的,他等个屁啊!等着被雷劈死吧!他敢把我家少爷怎么了,我就拿菜刀砍死他!” 梁熙嘴角抽了抽,声音都被压低了一个度:“不会的不会的,你家少爷从不干没把握的事,倒是你这跟失心疯一样的,万一影响他状态啥的……” 亦真立马就不哭了。 “说不定那个Michelle已经死了呢?” 她眼睛一亮,瞬间峥嵘。眼泪都顾不上擦就冲到客厅里拿起手机百度。夜烬绝很是无语,最后亦真悲催地发现Michelle不但没有死,还在一年前坐上了拳皇的宝座。 平地一声雷。亦真两眼一黑,一个急火攻心就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夜烬绝把沥过凉水的毛巾搭在亦真的脑门上,拍拍梁熙的肩膀,委以重任:“我家丫头就交给你了。” 她把头蒙在被子里,无论如何都不再跟他说话。夜烬绝穷尽毕生之力,甜言蜜语说的嘴都快打结了,亦真就是不理他。 “你不跟我一起?” 她不说话。夜烬绝也就不再强求,扯扯她蒙过头顶的被子:“你还活着吗?别把自己闷死了。” 她忍住了捶死他的冲动,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团在被子里艰难的蠕动了几下。 “丫头,我很快就回来,乖乖等着。” 翌日夜烬绝就飞了纽约,他前脚刚走,亦真就捂在被子里哭出了声,是被气的。 来到纽约后,夜烬绝几乎每天都泡在训练基地。相比泰拳、拳击、跆拳道、武术、自由搏击、综合格斗、以及各种无限制格斗,黑市拳是ko率最高的格斗比赛。 要打综合格斗并不容易,夜烬绝一直保持着之前的记录,但这次他要赢,必须刷新自己的极限,练起来近乎是没日没夜。 “咱哥虽然有过头牌拳皇的先绩,可他后来不是回CoCULB收拾烂摊子吗?万一真栽了……” “你知道他师傅是谁吗?”晏晚凉打断薛子墨:“西伯利亚黑市拳训练营出来的Ray,能一脚踢断27英寸的铁柱,每秒钟踢出4脚,徒手杀死一头北极熊。” 拳击界的人喜欢把实力最强的拳手称为“魔王”,而Ray就是创造了拳击史上神话的“地狱魔王”。 “咱哥虽然没强到与Ray比肩,但从踢技上来说,Michelle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这小子卑鄙无耻不要脸啊!”薛子墨给晏晚凉看他调出的视频:“掏裆、挖眼、咬喉咙、折手臂……他全都用过!” 晏晚凉也有些担心。一年前,要不是Michelle,夜烬绝是准备退出拳坛的。 想成为一名优秀的黑拳手,除了要在死亡的威胁中掌握全面的技术,还必须疯狂的训练,把自己变成一台杀人机器。 Ray曾说过,强大的重击技术使夜烬绝具备成为魔王的潜质,但问题是他只想赚到足够多的钱去给CoCULB收拾烂摊子,更离谱的是他居然还对高中时期的女朋友念念不忘! “虽然近两个月来他没打过比赛,但训练强度可没降下来,应该没问题。” “也是,现在看不开的就咱亦小姐了。” 亦真如愿以偿的百度到了Michelle的死讯,醒来竟然发现是一场梦。 “梁熙,我要去纽约。”一大早,亦真就开始收拾东西。 “你身体好了?” “我本来就是在装病,结果夜烬绝那个杀千刀的头也不回的走了。”亦真往行李箱里扔着衣服:“我阻止不了他,那他去哪,我就跟着。” 梁熙下意识的想拦住她,却还是点了头,如果换作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要走的。 “我跟你去。”梁熙一时也想不出非去不可的理由,但她觉得亦真需要她。 若换作平时,亦真肯定要打趣:你是为了陪我,还是想去见薛子墨啊。而现在的她患得患失,这感觉很难受,像鱼掬不住水。 “你不跟夜烬绝说你去找他吗?”上了飞机,梁熙也没见亦真给夜烬绝打过一个电话。 “他走到哪儿我就得跟到哪儿吗?”亦真还在生夜烬绝的气,一提到他,脸上的表情都是恨恨的:“我可没那么离不开他。” “那你还贱兮兮地跑过来。”梁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第二十三章 约法三章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亦真无声的翕动唇角,半晌吐出一句:“庄公还对他妈说不及黄泉无相见也的屁话呢。我偷偷地跟着他来,他没见到我,那就相当于我没来过。” 梁熙想起徐志摩在《爱眉小札》里说:就是你我,一南一北。你说是我甘愿离南,我只说是你不肯随我北来。 莫名觉着她挺傻。口口声声说要一南一北,却偷偷的随了他来,强撑着同他对峙,背地里却早早地屈服了。 出了机场,两个女孩子拉着行李箱,满头大汗地走在街上。亦真向nycsafety map上规划的安全区走,房子已经找好了,房东是个旅行社的老板。 一路上,亦真拿着手机,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偶有高大的白人从旁经过,就会听到她亢奋的声音:“ oh!I'm almost there, like 5 mins!“ 就好像真的有什么人在等着她一样。 梁熙跟在她旁边,低笑:“你这是不是有点戏精上身了?” 亦真从左口袋里摸出报警器:“这儿没咱们中国安全。万一蹦出个神经病杀人犯变态狂内衣控什么的来谋害我,可怎么办?” 梁熙点点头,也是。 到达旅行社时天正擦黑,两人进屋,就见门边卧着一只长毛老狗,因天气太热显得无精打采。 房东是个大胡子男人,穿着无袖背心,正坐在杂乱的内间里看电视剧。门边的柜子上扔着登记薄,一条毛巾挂在墙壁的挂钩上。借着荧光,亦真看到地板上散乱着的女人的丝袜。 !!! 心里警铃大作,亦真触电般把伸出的脚飞快地缩了回去。那大胡子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两人低下头,大气不敢出,转身就撩。 眼看即将冲出大门,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男人脚,没任何意外的,亦真直挺挺地撞在了迎面来的人的肚子上。 南璟风吃痛,用英语问:“你们是来租房的?房间在二楼。” 亦真抬头,瞪了这人一眼。 这一瞪,亦真倒有了意外的收获,南璟风是她来纽约后看到的第一个中国人。 南璟风乐了,用汉语问:“中国人?” 见她满眼都是警惕,南璟风解释:“这不是黑店,我已经住了小半年了,就在你们隔壁那间屋子。除了我,二楼还住在别人。” 亦真狐疑的跟着他上去看房,确定没有危险,才提着行李进了房间。这还不算,她仔细排查了所有可疑角落,确定没有针孔摄像头,才松了一口气。 “防范意识挺强啊。”南璟风靠在门边,微卷的刘海覆上眼眉:“还请多多包涵,两位新邻居。” 两人早早睡下,夜半时突然被隔壁骇人的打游戏声惊醒,那声音,机关枪扫荡似的轰个不停。 亦真暴躁的翻了个身,她明白南璟风那句“多多包涵”啥意思了。难怪只有他的隔壁有空房,上一位租客一定是被他这高分贝的噪音给轰跑的。 她穿好衣服去擂门:“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不能带上耳机吗!里面的人你听到了吗!” 亦真才喊了几声,就有一个老太太推开窗户吼她:“大半夜的你吵什么吵!闭嘴!” 亦真想叉腰和那老太太理论,忽然想起来美国不禁枪械,要是被这暴躁的老太太一枪打死可就不好玩了。她屈辱地转过身,一溜烟回到房间锁了门。 噪声持续到凌晨四点钟,世界安静下来的那一瞬,亦真终于解脱地闭上了眼睛。 其余租间的墙壁里都装着吸音海绵,只有她们这间没有,准确来说是和南璟风房屋的这道隔墙里没有。房东为了挣钱,在原来的房的中间筑了一堵墙,左边住着南璟风,右边则住着倒霉的亦真和梁熙。 中午亦真出门倒垃圾,就见南璟风的窗帘拉得紧紧的。梁熙拿着借来的音箱,和亦真相视一笑,两个人旋即跑回屋里锁上了门。 她们把音箱口对着隔壁的南璟风,打开音乐外放,在房间里愉快地跳起了舞。 这下轮着南璟风睡不成觉了,气急败坏地从屋里冲出来擂门。梁熙和亦真在里面又唱又跳,南璟风愤怒的骂声瞬间被音乐淹没。 当天晚上,南璟风准备大战到黎明,战歌飙起没多久,房间突然陷入一片漆黑。亦真把他房里的那根电线给拔了。 南璟风掀门而出,又砰砰砰的捶起了她们的门,捶着捶着,远处有警车呜呜开过来。南璟风不以为意,继续捶门,然后警察就以“滋事挑唆,扰乱治安管理”把南璟风带走了。 好啊,拔了他的电线不行,她们居然还报警! 南璟风坐在警局里一宿没合眼,气的牙根痒痒。翌日被放回来,这两人居然大开着家门,手捧着小饭碗恭候着他的到来。 “为了保证双方能够和平共处,我们得约法三章。” 亦真将拟好的协议递给南璟风,上面整整齐齐地罗列着: 第一,双方不得互相打扰、扰乱对方的生活作息,尤其是睡眠。 第二,请南璟风先生息事宁人,停止无休止的斗争报复。 第三,最终解释权归两位女士所有。 南璟风恶恨恨地瞪了这两人好久,还有她们碗里热气腾腾的饺子,肚子很没出息的叫唤了几声。 亦真笑脸如花的把一碗饺子摆在他面前:“签了它,这碗饺子就是你的了。” 梁熙见他有所动摇,补充:“以后你可以来蹭饭。” 南璟风立刻执笔,丧权辱国在合约上的签了大名。 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后,亦真按捺不住想去找夜烬绝。可问题来了,她不知道上哪找他。 难道要她觍着脸给他打电话吗?不,她做不到。可如果去找薛子墨晏晚凉那两个大嘴猴,夜烬绝肯定会知道。 亦真苦恼急了,正思忖,来蹭饭的南璟风拍了拍她的肩膀:“思春呢?” 亦真摇头,随口问:“你知道纽约的拳击训练基地在哪儿吗?” 南璟风一愣,“纽约有很多拳击训练基地,你想找哪一个?” “我不知道。” “你要去打拳?” “我找人。” 南璟风白她一眼:“那你找什么基地啊,我有个朋友就是那个圈子里的,你告我你要找谁,我朋友能给你打听出来他在哪个基地。” 亦真一拍脑门,她怎么这么笨呢? 第二十四章 冰块一样的男人。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能耐的。” 天光正好,南璟风斜倚门扉,狭长的桃花眼好看地朝她一勾:“喏,地址。” 亦真接过他手里的纸条,眉梢飞扬,欢喜极了。 “男朋友?”, 她脸上的喜悦一览无余,南璟风暗自不爽。他转过头,故作漫不经心的打击着:“他知道你来这儿找他吗?那种收入级别的人能打发女朋友住这地方?看给这傻颠颠的姑娘乐的,碰上渣男了吧。” 脸上的笑瞬间冻住,亦真乜他一眼:“惊喜知不知道?你才是渣男呢。” “我才不渣。”南璟风半认真半不认真地打趣:“不然你跟了我得了?” 她都懒得搭理他,像只蝴蝶一样欢快地跑了出去。南璟风哼哼一声:瞧你那点出息。 “梁熙!” 梁熙正准备去超市买个摩卡壶,她喜欢在每早阳光探入窗柩时煮一壶咖啡,看一会儿电视。 亦真呼哧呼哧跑过来,二话不说拉起梁熙就走:“我知道地址了!” 梁熙反应过来,挑眉:“不生你家少爷的气了?” 一不小心欢喜过了头,忘了。亦真松开梁熙的手,觉着脸上火辣辣地疼。 梁熙盯着亦真:“你这喜不自胜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奇奇。” 奇奇是梁熙养在家里的宠物狗,每每见到梁熙回家,眼睛会瞬间一亮,然后撒蹄子冲上来,摇着尾巴围着梁熙一个劲儿地转圈。 亦真认真想了想,她是挺像奇奇的。 训练基地离这儿并不远,乘坐的士花半小时即可到达,不得不说南璟风挺有心,便条纸上还留了那个朋友的电话。 的士车绝尘而去,卷起的滚滚沙尘肆意扑面,几棵叫不出名的老树湮立在沙尘里,光秃秃的,都这个季节了还没顶出半点新绿。 环境出乎意料的差,全然没有蓊蔚洇润之气。亦真看着不远处的高墙,再看看头顶黑压压的天空,她明明记得今天天气不错。 “我怎么感觉这里怪瘆人的呢?”梁熙紧紧的抓住亦真,身子一抖:“你看这儿像不像奥斯威辛集中营?” 奥斯威辛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屠杀犹太人的死亡工厂,集结了上百万的怨灵。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前走,走了半个小时啥也没瞧见,这里干净到人烟灭绝。亦真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梁熙汗流满面。 “我也觉着是……” 亦真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纸,手心沁满凉汗,她逐个逐个看着纸上的那排小字。不知打哪突然刮来一阵邪凤,手里的纸片呼啦一声被刮走了,那几颗老树颤抖着枝桠,齐齐发出老妪般的悲咽。 难道是有鬼?亦真正惊怕,梁熙就不合时宜的爆出了一声尖叫。 亦真怔怔的看着梁熙,魂儿都被她这声尖叫给吓跑了,脑子一片空白。 两人钉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地狱般沉静的三秒后,空中又响起了女人的尖叫。那尖叫声浮云过巅,此起彼伏地冲着两人直直砸了过来。 这下连亦真都开始尖叫了,两个女人尿流滚屁的往回冲。梁熙奔跑着,一边跑一边哭,亦真跑着跑着,忽然反应过来刚刚那是回声。 “梁熙你听我说……” “我不听!”梁熙捂着耳朵:“我不管刚刚那个是不是回声,我不要再回去!” “那我们来纽约干嘛!”亦真乜她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不然咱们还是给薛子墨打电话吧。” “不要!”亦真呵住梁熙,摸出手机:“我宁可求助南璟风的朋友。”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拍了照片。亦真表示她是不会向夜烬绝那个大男子主义的沙文猪屈服的。 电话响了几声,大卫接了。 大卫很是爽快拒绝了亦真的请求,表示:“我很忙,麻烦你们自己来。” 多么冷漠。大卫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亦真一脸土色的听着那头的忙音,想哭。 “要么给薛子墨打电话,要么咱们回家。”梁熙幽幽的看着亦真:“你选择。” 亦真气的牙根痒痒,“我自己走。” 有什么了不起的,亦真不信,天道坦坦夜荧闪闪,她还就找不到路了? “亦真!我可不陪你去!我走了!”梁熙愤愤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我真的要走了!” “我真的真的要走了!” “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天空紫红参半,对仗云霞的瑰丽在天光的寥落中渐渐颓陨,似水墨生绢上转淡的一笔。亦真走着走着,夜色浮上树梢,背后隐隐有哭声传来。 “梁熙?”亦真心中一乐:“你不是回去了吗?” 梁熙怕黑,一路上吓得要死,此刻胡乱抹着脸上纵横的鼻涕眼泪:“我得陪着你啊。” 亦真一愣,这话说的她想哭。 亦真掏出纸巾给梁熙擦眼泪,梁熙抽噎着:“亦真,我回去一定要捶死你。” 两人又走了十分钟,终于找到了后门。 “为什么不走正门?”梁熙不解。 “闲人免进啊。”亦真抬头,借着清疏的月光,可依稀看到面前这幽密的高墙上结着电网。 大卫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亦真见到他就是下意识的一抖。不是因为他长的骇人,是那双眼睛实在过于锋利,只一个眼神,就让人感觉杀机四伏。 “你是Jay的朋友?”他问。 亦真僵硬的点了点头。 “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大卫露出钦佩之色:“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拉斯维加斯,那天晚上他连续打了六场比赛。他的腿法很强劲,一上场就像砍柴一样将对手扫倒在地。” “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 “啊?”亦真听得汗毛倒数:“这么轻易就死了?” “他曾在一场比赛开始六秒时击毙对手。”大卫不以为然:“黑市拳赛中很多比赛双方实力相差悬殊,低水平拳赛中经常出现'泡蘑菇'场面,观众看到一半就失去了耐心。” 亦真和梁熙面面相觑,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这里不留外人住,你要去见朋友尽量快点,半小时后我们在这里见。”大卫并没有兴致知道她们来做什么,他就像个冷漠的冰块一样,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亦真和梁熙愣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兄弟,你没告诉我们上哪找啊,我们又不认识路…… 第二十五章 摩尔曼斯克港遇到大西洋暖流,就成了不冻港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梁熙拍着亦真的肩膀:“是时候发散你神奇的脑电波了!” 亦真仍记得,进CoCULB的那天,隔着门扉,她和自己打了个赌,赌门后的人是夜烬绝。然后她打开门,他就站在她面前,一切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现在想想,这世上没什么命中注定的爱,只一颗千回万转的心,你愿意给谁,谁就是对的人。 两个人挨着墙走,这院落挺大,里面没有一棵树,遍布着约三十英寸宽的树桩。 借着灯光,亦真看到一个肌肉嶙峋的男人,正飞速抬腿踢着木桩,训练场上则有很多人围着训练场疾跑。 “天哪,这哪里像是在训练,这简直是在自残!”梁熙张圆了嘴巴。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如高速运作的机器,极尽人类残忍的本能,不知疲倦地淬炼着血肉之躯的威力。 距西伯利亚训练营被捣毁已过了二十一年,但雄踞北极圈永冻冰层上的严寒体质依然存在。 对于每一个黑市拳手,深蹲、跑步、回爬楼梯、对搏、群殴、甚至是与野兽搏斗,是他们的必修课。 他们要用拳脚摆脱死亡的威胁,这比古罗马时代的角斗还要残忍。因为在擂台上,比赛往往瞬间定生死,而那些鄙嗤黑市拳手的所谓正统格斗界的冠军人士,只要几分钟就会被杀死。 两人颤颤巍巍地走着,身后是木桩被“咔擦”踢断的声音。好在那些人都一副恨不得摧毁地球的嫉恶如仇的表情,踢木桩的踢木桩,踢钢铁的踢钢铁,还有踢石头练习腿法的。这些人的眼里只有置一切于死地的破坏欲,压根看不到她们。 “等一下。” 亦真停在一个门前面,梁熙也跟着透过门缝去看,两人直接傻了。 偌大的房间内,白炽灯垂落在地板上,反射出刺目的白光。三个手持铁棍的男人挥着铁棍横冲上来,势如破竹。 亦真连忙捂住了嘴,目不敢瞬,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却不躲反攻,一个腾空飞扫踢开铁棍,被巨力弹开的铁棍在空中横飞如线。 很快另一棍又砸了上来,可他动作更快,飞扫的钢腿如同利斧一般,直接朝三人发动了猛烈的攻势。腿法秉承着西伯利亚训练营的传统,技术简单、精确、凶狠,典型的压迫式打法。 腾空腿法落在一人身上,肋骨瞬间断裂。没有僵持局面,其余两人甚至没有机会展开近体攻防,在外围就被重击腿法砍倒,当场毙命。 门外的两人直接看傻了,梁熙死死咬着胳膊,强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声来。亦真惊地倒退一步,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不止是残忍、冷酷,对生命的漠视,更多的是发自心底的深深的恐惧。 被踢断肋骨的人躺在地上惨号,夜烬绝置若罔闻。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深的如打了机锋一般,他脱掉上衣,忽而朝门这边看了过来。 卧槽!亦真连忙闪到门边,又不敢动: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吧? 他似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紧不慢的朝着门走过来。她羞怕极了,一时不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只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梁熙满眼同情的看着亦真,不住为她以后的婚姻生活担心。 手触到门的瞬间,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薛子墨。 “哥,夜阡陌那边没什么动静,秦巍那老头把秦严推出来挡事了,正疯了似的满世界找你呢。” 亦真如遇大赦,拽着梁熙,两人如小鱼一般飞快地溜走了。 他推开门,门外已没有人。他走出门懒懒靠在墙上,挂掉电话,忽而笑了。 大卫如约将两人送出了训练基地,来时叽叽喳喳的两个小姑娘,走时就跟丢了魂一样,两张小脸惨白,一句话都不说了。 “你见到Jay了?”大卫问亦真。 亦真囊囊点头,眸底的担忧展露无疑,似乎下一秒就会流下眼泪。 “他能打赢Michelle吗?” 大卫蹙眉:“你是他的女朋友?” 她又愣,大卫了然于胸:“你因为担心他而流眼泪,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他吗?” 梁熙在一旁点头,兄弟你是个明白人啊。 “在你出现之前我认为没有问题,但现在,不一定了。” 这话一出,她的眼泪唰的掉了下来,亦真都顾不得擦,问:“为什么?” “擂台上没有输赢,只有生死。”大卫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与冷静:“黑拳手的眼里只有两样东西,一是金钱,二是生命。他们注定要行走在社会的边缘,是不带任何感情的杀人机器。” “Ray曾非常看好Jay——从名字就能看出来,Jay有望成为下一个'魔王',但Ray最终放弃了他。亦小姐,摩尔曼斯克港遇到大西洋暖流,就成了不冻港,因为你的出现,Jay永远同'魔王'的桂冠失之交臂了。” “不过我还是应该感谢你,这是Jay最后一次参加比赛,结束后,他将永远退出拳坛。因为你,我离'魔王'的桂冠又进了一步。” 亦真怔怔看着大卫,露出吞鸡蛋的表情,无话可说。 亦真回来时,南璟风坐在门边的小板凳上打游戏,抬头扫了眼她,那垂头丧气的模样,跟棵蔫了的小葱一样。 “见到了?”南璟风问。 亦真蹲在地上,点点头,又摇摇头。 “怎么了这是?”南璟风退出游戏界面,一脸关切:“他不要你?把你甩了?骂你了?还是对你动手了?” 她把头埋的低低的,如花埋进尘埃里,良久,才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我是不是不该来?” 南璟风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了?” 亦真整理好语言,将事件原委告诉了南璟风。 南璟风沉默良久,难得认真:“傻姑娘,爱情这种东西,没有值不值得。退一步来讲,假设当初他选择你是个错误,没有人会傻到犯同样的错误两次。如果有,第二次就不是错误,而是选择。” “是他选择了你。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你都是他从未动摇过的唯一。” , 第二十六章 三个米虫。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想不到你还挺会安慰人的。”亦真抹干脸上的泪,“谢谢你,南璟风。” “我也想不到,你这种心肠歹毒的人也会有这么纯情的一面。” 满血复活的某人瞬间翻脸,狠狠瞪了南璟风一眼。 南璟风乐了:“咱家亦小姐长这么大一双眼睛,就是用来瞪人的?” 见亦真不理他,南璟风就来劲了,搬着小板凳往她身边一挪,碰碰她的胳膊肘:“明天还去吗?” “不去了吧。” “为什么不去?” “怕影响他训练。” 南璟风不由“啧啧”,“那你接下来的时间打算干嘛?回国?” “我想留下来陪他。” “面都见不着,这也叫陪?” 她没有答。似乎喜欢一个人的这种心思,揣在心里才能滋生出甜意,甜不到别人,甜甜自己也是好的。 亦真觉着自己挺奇怪,大老远飞到纽约,哪儿都不想去,天天和梁熙窝在旅行社里做曲奇饼。也就去楼下的音像店去得勤点,租一大堆录像带,一看就是一天。 也不是没有心血来潮想去看看自由女神像。天太热,两人才出门,梁熙就受不了了。 “这么热的天我们为什么要出来?” 亦真觉得有道理,于是全副武装的两个人转身就回家了。 “米虫。” 南璟风把两条大长腿架在桌上,伸手拿起一块曲奇饼塞进了嘴里。 “你也是。” 亦真睐他一眼,懒得和他拌嘴。房间里没有安空调,就一台电风扇吱吱呀呀转个不停,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自打梁熙说过那句“你可以来蹭饭”后,南璟风果然不负众望,天天都来。一开始就只是中午来,后来是晚上,现在更离谱,一大早就在外面敲起了门:“我闻到红豆粥和煎三明治的味道了!” 看在他给自己牵线搭桥的份上,亦真没有问他要伙食费,有时还会问他:“我们做了卤排骨,要不要留一点给你?” 梁熙没钱,靠着亦真的银行卡安然做着米虫,两个星期下来,自暴自弃的胖了十斤。 接着梁熙又迎来致命一击,亦真只胖了三斤。 梁熙决定不能再安然做米虫了,她要奋发图强,她要去打工。 亦真坐在沙发上,翻了个白眼:“华人报纸上写满了招聘信息。你适合的工作有餐馆洗碗工、餐馆服务员、厨师、看护、护士、按摩师、仓库工、大货柜司机……” “问题是你连一个月都做不了,谁要你啊。” 亦真喝了口黄瓜汁:“我建议你可以去捡破烂,美国最穷的人的收入约3万多元人民币。或者你可以去华人教会蹭吃喝,华人留学生经常在那里开聚会,你等散会后打扫人员走了,还能趁机捞一些蛋糕甜点回来,作为你第二天的午饭。” “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定继续傍着你做米虫。” 亦真放下手里的黄瓜汁,生无可恋:“现在问题来了,我的银行卡里只剩一百块,咱们连回国的机票钱都没有了。” 梁熙一怔:“那怎么办?” 亦真嘿嘿一笑:“当然是你去找薛子墨借钱啦。” 梁熙幽怨的看着亦真:“我恨你。” “你说南璟风天天是做什么工作的?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猜他是做自由职业的。” 梁熙才不关心南璟风做什么职业的,闺蜜是用来干嘛的?是用来坑的。梁熙凑过去,一脸殷勤地给亦真添满黄瓜汁,同样嘿嘿一笑:“你家少爷那么有钱,你管他要呗。” 亦真转转眼睛,想起来了:“以前我问他借钱,他给过我一张银行卡——” “问题是我没带。说不定里面就一块钱呢。” “不可能只有一块钱!”梁熙想了想,决定向薛子墨借钱,可薛子墨也在国外,用的也是国外的电话卡,压根联系不上。 两个米虫深入探讨了一下午,最后发现她们可能不适合活在这个世上,她们应该回到母亲的子宫里,回炉重造。 晚上南璟风上门蹭饭,发现桌上只摆了三瓶白开水。连黄瓜汁也没有了。 然后两个米虫手一摊,嗷嗷待哺:“我们山穷水尽了。” 南璟风懒洋洋往座位上一靠:“实不相瞒,半年前我女朋友跟人跑了,我跑到纽约来找她,我爸一气之下冻结了我的信用卡和银行卡。我吃不起饭了就去开大车跑货,半年过去了,我还没攒下回国的机票钱……” 南璟风黯然神伤:“本来我还想傍着你们安详度日,居然这么快就落空了……” 三个米虫感慨了一夜的人生。翌日南璟风开着大车给人跑货,梁熙和亦真跑到华人教会蹭吃喝。亦真不是没有挣扎过,她给万超和大鹏打电话,那两人一听她是来讨债的,赶紧挂了电话。 亦真想的太好了,华人教会里有不少像她们一样蹭吃蹭喝的难民,各个虎视眈眈。 那晚,亦小姐终于屈辱地向夜少爷低头求援,内容就四个字:借我点钱。 他没回。亦真想了想,估计换了电话卡了。哪知翌日醒来,手机上就多了一条转账通知。 金额巨大。她捂着小心脏点开微信对话框,就两条内容—— 够不够? 我想你了。 简单回了个“嗯”。她问:“你没换卡?” 到了晚上他才回复:“换了卡你还怎么联系我?” 亦真有意错开时差,怕他发现自己也在美国,蠢蠢地定了闹钟,半夜起来回他微信。 “今天要下雨,记得带伞。” “有没有好好吃饭?” “哪有,我很乖的。” 两人就这么东一句西一句的聊了三天,三天后的夜里,亦真关掉闹钟回他消息,他居然秒回。 “你没有睡觉?” “你总在这个点发消息,我碰碰运气。” 他发起视频通话,亦真赶紧挂了。 开什么玩笑,中国现在是白天,这里可是黑夜啊! “嗯?” “我有事呢。” “你是不是来美国了?” 手一松,手机“咣当”砸到了脸上。亦真疼得呲牙咧嘴,忍着疼回他:“没有啊,我要来了能不去找你?” “那天我隔着门,有种很强烈的感觉,感觉你就在门外。” 看到这里,她捧着手机,眼泪一串串流下来,洇湿了枕面。 第二十七章 玫瑰饺子。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怎么可能?” 这更像是否决,但她用来表达一种惊叹。想了想,她又补充:“好好训练吧。” “好。” 泛着冷光的屏幕一点点地偃息下去,亦真把手机放在床头,似在眷恋着那头的他的温度,渐渐合上了眼睛。 “丫头,好梦。” 四五点钟的纽约,夜风里裹挟着酒意未消时的朦胧感。蓝丝绒般的夜幕里密密匝匝地嵌着一颗颗星子。他睡不着,习惯性地站在了窗前。 十年前他初来这里,时有淹蹇。那时他看的是月亮,现在他不看月亮了,他看星星。因为她喜欢看星星,他连看星星都觉着像她。 Ray认为爱让人有了软肋,然他不知,爱比血肉之躯能爆发出的力量要强大得多。血肉之躯惧怕死亡,爱却可以超越生死。 如果不是房东太太突然乍到,亦真对楼下那位大胡子老板的认知还停留在“丝袜癖”“变态狂”的阶段。 其实房东是个蛮和善的大胡子,就是沉默寡言了些。房东太太倒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给她们分享新做的苹果派,同她们热情地打招呼,她会说中国话,虽然不太顺畅,但聊起天来蛮合拍。 往往三个人聊的正嗨,南璟风就突然插话拆台,然后亦真就会和南璟风抬杠,梁熙则扇着扇子和房东太太继续聊天。 起面做玫瑰饺子的那天傍晚,一声闷雷骤然划破长空,下起了来到纽约后的第一场雨。 泥土里翻出爬满青虾的腥咸湿气,救护车和警车的远光灯刺破雨幕落在视网膜上,似电影里失焦模糊掉棱角的光圈。 警笛声吸引了警戒线外的一大群围观群众。亦真提着菜从旁经过,看到脚下的雨水染了红。一个老太太在一旁说的很大声,死者是名独居的中国留学生。 这样的雨天里,她格外想念他。 厨房开窗,梁熙在一边拌馅儿,亦真将四片擀好的饺子皮呈阶梯状平行铺开,黏合好后再在饺子皮上铺一层薄薄的猪肉泥。 “房东太太和她先生相恋时,两个人分住于布鲁克林和曼哈顿,连工作都不在一起。每天靠地铁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间穿梭,我听着浪漫极了。” 亦真在烧热的平底锅里倒入色拉油,将一个个玫瑰饺摆上平底锅。 《秒速五厘米》中,贵树搭乘新干线和明里相会,列车在大雪里晚了四个小时。贵树走下列车,看到候车室里依然等待着他的明里,喜极而泣。 贵树和明里有没有在一起,亦真不记得了。雪夜列车里的那一幕倒记得格外清晰。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晚点延时的列车,愈下愈大的雪,以及飘失在风雪里的信…… 在这样的条件下,要保留多少胜算,才能导出一个未来? 这样想着,连她也觉着很浪漫。即是再普通的爱情,不披荆斩棘,也难得异途同归。 南璟风在廊檐下吃刚出锅的饺子,梁熙端了两盘送给楼下的房东太太。亦真把电风扇搬到厨房,不厌其烦的调好三鲜馅,重复着上一轮的工作。 南璟风进来端下一盘,厨房里热的跟个蒸笼似的。她还在那慢吞吞的包着饺子,比上一轮还要用心,一张脸像刚从水里打捞过。 “别包了,吃不完的。” 亦真睐他一眼:“我可能又要打脸了。” 南璟风这才反应过来,瞅着那盆三鲜馅,鄙夷:“你家少爷嘴这么刁?” “你就说陪不陪我去吧。” “明天去不成吗?” “饺子要现做的才好吃。” “我真是服了你了。”南璟风看到她连不插电的小电锅都准备好了,只得硬着头皮随了她。 两人打了的士,一路上她估算着时间,一定要确保饺子不会被煮烂。看她那诚惶诚恐的样,南璟风很想抽她,没出息。 大卫和夜烬绝说过几次话,算不上亲近,不过比起那些和夜烬绝全然没有交流过的人,大卫是最合适的人选。 大卫按照她的指示,将饺子沥过盛盘,亲手送到夜烬绝的面前,说是一个中国朋友送的,顺手送一盘给他,让他尝尝祖国的味道…… 如果不是有南璟风这个中间人,大卫压根不会搭理这种请求。比赛当前,夜烬绝也就没有仔细琢磨。 “满意了?”南璟风撑着伞,脚下泥泞不堪,雨比来时下的更大了些,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亦真的身上,说话也要抢在她前头:“千万别感谢我,回去后记得拿着我的衣服去干洗,我的衣服很贵的。”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险些摔倒,南璟风伸手去扶,几个手电筒的光突然撞了上来。 南璟风扯着亦真不断后退,三个黑影旋即逼了上来。接着,两个高大的男人向南璟风围了上来,亦真吓得膝盖一抖,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另一个高大雄壮的男人追着亦真,几步就把她生擒了。亦真尖叫着,负隅顽抗,那男人被她咬的光了火,一个耳光打了上来,她的嘴里都是血腥味。 她不停的抵抗,还拿指甲疯狂地抓男人的脸,男人直接绕到后面桎梏住她,想用胳膊把她绞晕。 亦真学过点防身术,连忙缩紧下颚,扳开对方小指。男人吃痛,握力变弱,她逮住机会,以肩为支点,抓住对方手腕使劲向内侧拉,由于脚下泥泞,顺利地将男人摔了个狗吃屎。 南璟风那边的战斗如火如荼。亦真抄起手边的板砖,趁男人还没起来,穷尽毕生之力直接给他拍晕,板砖都碎成了两半。 两个男人讨不到便宜,直接抄起了刀,南璟风没躲开,不甚被割破了动脉,血登时溅了出来。那两个人连忙后退,绕过亦真,抬起地上的同伴转身就跑。 “没事……”南璟风安慰着她,捂着伤口,血水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里涌出来。亦真架着他拦车,一路上眼泪就没断过。 梁熙赶来时,南璟风已从抢救室里被推了出来,坐在轮椅上,人还清醒着,只是脸色很苍白。 “我留了那么多血,你哭够数了眼睛都该瞎了。”南璟风看她那眼睛肿得跟个桃似的,觉着做男人可真是不容易,光荣负伤不说了,还得安抚女同志那脆弱的小心灵。 第二十八章 咱这算是工伤吧?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你这手不会废吧?”亦真低头看他的手:“还疼吗?” 南璟风长吁短叹:“谁知道呢,怎么没感觉呢!呀!!不会真的废了吧!!!” 他装出一副震惊至极而又悲痛欲绝的样子,比电视剧里那些手术后醒来发现自己腿没了的演员的演技还要精湛三分。 “医生,怎么办?他的手还能治吗?”亦真扯着医生的袖子,像浮萍紧紧抓着大树。 他又成功地骗到了她,现在的她好骗极了。梁熙都没被骗到,一脸鄙夷的乜着南璟风,南璟风偷偷勾了勾唇角。 “这小伙子坏的很。”医生扶了扶眼镜:“都把人家姑娘担心成什么样了?还杵在一边暗自观赏?你还偷乐!” 他被送来的时候几乎站都站不住,高大的身躯架着小小的她,她脚下踉跄着,嘴里喊着医生,哭的跟死了爹似的。 “南璟风你够了啊。”梁熙踢了他一脚:“你妈没教过你让女孩子哭是不道德的吗?” 南璟风瘫在轮椅上:“你也体谅一下我啊,我四分之一的血都流没了,我得从当事人的痛哭流涕中感受到生命的意义……” 见亦真不理他,南璟风吃瘪的努了努嘴,“我说亦姑娘啊,你不会忘恩负义吧?咱这算是工伤吧?嗯?” 亦真简直想掐死他。她偏过头,半个脸还肿着,被冲淡的一抹红蜿蜒在唇角,南璟风看在眼里,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八点钟的阳光碎碎落在地板上,南璟风觑眸打量着床边的女孩儿。她正垂着眸子削苹果,生疏而笨拙,削的花也不好看,狗啃了似的。 “还在生气?” 亦真不理他,把苹果当他的头一样削。 “说实话,我挺羡慕你家少爷的。” 他穿着病号服,躺在靠垫上,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怎么我就碰不到这样的傻女孩呢?大晚上顶风淋雨的,就为了给他送一份热腾腾的饺子。” “那天我骗你的。我不是攒不到机票钱,我就是放不下她。人这一辈子,总得赌上那么一次,你说是不是?” 她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那要是你赌输了呢?” “如果我输了——” 亦真方才注意到他的睫毛很长,翘翘的。他的眼皮褶子浅,以这样清真的角度去看,眉飞目细,有些脱尘。 “我就去找个男人。” “啊?”手一抖,水果刀呲溜滑在手上,在虎口上剌了个口子。 南璟风无语的看着她,好在切口不深,他取了柜子上的创口贴扔给她,轻笑:“给你开玩笑的。” “我爸说他们那个年代不懂爱情,机器坏了先想着去修,枕边人也只有一个。咱们现在的年轻人,什么都想着换新的,朋友伴侣一茬接一茬地换,最后什么也留不住。” “所以你才在纽约呆这么久?”亦真想了想:“但我觉着你这行为就是在做布朗运动。你不想换也得机器愿意啊,你想修好了继续用,你知道机器怎么想的吗?与其栽你手里,它宁可自动报废。” “怎么说话呢!”南璟风直接从靠枕上弹了起来,一个爆栗子砸在亦真的脑袋上:“你妈没教你做人要善良吗?” “有妈生没妈教。”亦真被南璟风打得疼了,苹果也不给他吃了,咬着苹果就出了门。 “诶你怎么自己吃了!”整条走廊里回荡着南璟风愤怒的咆哮。 美国的医院好贵。亦真拿着账单扫了扫,还好花的不是她的钱。 梁熙的厨艺好,花了一中午的时间,小火慢炖了一锅松露白芷多宝鱼汤,汤色乳白,遍散翠绿葱段。 这汤和着米饭吃着贼爽,南璟风摸着吃的圆鼓鼓的肚皮,房间里还开着空调,跟个大爷一样,逮着谁都要使唤。 这天亦真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手机里又多了条转账通知,点开微信对话框,夜烬绝又给她发了条微信。 “有什么事别瞒着我。” 不瞒着你我找骂吗。亦真想,不过能被他骂一顿也是好的,她都好久没见他了。真的很想他。 少了他的这些日子,她似乎又变回了学生时代,在小卖部买五毛钱一包的干脆面都刮不到奖的人。 是真的,那时候她点特背。放学才出校门,就被从天而降的冰雹砸成了狗。冰雹停了之后她又继续走在路上,瓢泼大雨突然而至,窦娥都不带这么冤的。 和夜烬绝在一起的时候,也有这么一天,雨特大,两人都没有带伞,他和她站在十字路口的廊檐下避雨。风雨千墙处,炽白的车灯散在雨幕里,无数雨点被勒出一圈白亮的反光。 唇很凉,胸膛很暖,一个吻似一个世纪般那么长。雨水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敲出锃亮的水花,整个世界在磅礴的雨声里无法自拔地塌陷着,塌陷着。 那时候她就想,可能此生再遇不到一个像他这样的人,与她恰到好处地相拥着,像叶揽住花。 中午做什么好呢?亦真在超市里悠悠哉哉挑着菜,如今病床上的那位爷娇贵的很,成天嗷嗷叫唤着他伤着了得大补,还要吃好的。 昨天她恶作剧似的给南璟风煲了女人坐月子喝的补血汤,上面还浮着几颗大红枣,他全喝了,还说很好喝…… 葱姜在滚油里翻炒着,翻炒好青椒后倒入断了生的猪肝。梁熙叮嘱她要用大火翻炒,这样出锅的青椒猪肝才会又脆又鲜。 “不错不错。”南璟风靠在床头上,剔着牙:“你的手艺精进不少,这都是我的功劳。” 亦真嫌弃的剜他一眼:“你这手,能出院了吧。” 他没接,只是问:“你就快离开了吧。” 亦真点头,距离比赛只剩一周了。 “走了还会回来吗?” “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回来干嘛?” “我在啊。” “你难道不走吗?” 南璟风忧伤的长叹:“回去干嘛?那个城市里到处都有她的影子,我回去找不痛快吗?” “哦。”亦真看着窗外:“可是你的朋友家人都在那里,在这儿你只是个外乡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把右腿搭在左腿上,抖了几抖:“怎么?舍不得我?你要是开口求我,说不定我还就真回去了。” “你回不回去关我什么事。”亦真白他一眼:“最近是把你惯成大爷了吧,皮痒难耐想讨打?” “我靠,你……” “少跟我装了,我昨天才问了医生,你的手早就好了。” 第二十九章 你还想骗我多久?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嗫嚅半晌,南璟风实在是无话可说,良久吐出一句:“居然被你发现了。” 南璟风被赶出医院的这天,云蒸霞蔚,天光正好。亦真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地板上散着录像带、书、还有一大堆零食。 南璟风丧权辱国地在《欠款声明》上签了字画了押,承诺必须在亦真回国前还清所有欠款——自他康复起那天起产生的所有住院费用。 “咱们的革命情谊是能用金钱衡量的吗!” 亦真挖着西瓜,翻了个白眼:“你装病坑我使唤我的时候,想过所谓的'革命情谊'吗!我和你之间没有革命情谊!” 南璟风还想再说,亦真补充:“从今天起,你不许再来蹭饭了。” “你非要这么绝情是吧!” “是!!” “亦真我告诉你!千万别给我逮着你有求于我的那一天!!” “求你?做梦吧!这辈子都不可能!!” 南璟风摔门而去,亦真窝在沙发上继续吃西瓜,手机突然响了,是夜烬绝。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不对啊,为什么夜烬绝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 揣着这种不安,她接起了电话。 “我下周要打比赛,你来吗?” 亦真拽着衣角,试探:“我……我要是来了,不会影响你吗?” 他“哈哈”了两声:“也太小瞧你男人了,你就是现在跑过来,也影响不了我。” 怎么办,她好想告诉他她就在这儿。可是转念一想,这脸打的,多么屈辱啊! “不然你明天来吧,我去接你。就在……” “不用不用!”亦真咬紧嘴唇,脸蛋一红:“我……” “嗯?” “我自己来就行……” “你自己来?”夜烬绝睐了眼旁边的大卫,觑眸:“亦真,你还想骗我多久?” 屈辱突如其来。亦真握着手机,双手在颤抖:怎么回事?夜烬绝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大卫把她给卖了? “把地址发过来,我去接你。”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恼羞成怒:“是不是David(大卫)告诉你的?” “哟!原来你认识David啊!”夜烬绝扫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大卫,笑的贼坏。 亦真怒拍脑门,为什么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她为数不多的智商就会全部离家出走! “我自己去就成……” “少废话,地址发过来。”夜烬绝不容辩驳地打断她:“别做无畏抵抗了,你就是把自个儿埋了,我也能把你挖出来。” 在他的威逼胁迫下,亦真很无奈的妥协了。囊囊挂断手机的瞬间,她触电般从沙发上弹起,一个健步冲到楼下,开始天雷滚滚地洗头。 头发湿淋淋的搭在脑袋上,她又一个健步冲进了南璟风的房间,南璟风被她下了一大跳,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河童。 “我家少爷马上就要来了,你什么都不许说!”她焦急地转了个圈:“不对,你应该装作不认识我!” 南璟风反应过来,瘫在沙发上摆起了谱:“你这是在求我吗?” 多么屈辱啊。亦真低头,咬牙:“你说是就是吧。” 南璟风掩面,像个生意兴隆的妈妈桑一样“吼吼”两声:“刚刚谁信誓旦旦地说这辈子都不会有有求于我的那天?” “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不答应。”南璟风别过头:“一会儿你家少爷来了,我不禁要热情的跟你打招呼,还要告诉他你用他的钱养我……” “我什么时候用他的钱养你了!”亦真愤然,如一个暴走的番茄:“要不是你因为我受了伤……” “这就是你对我恩将仇报的理由吗!” “好了,这事咱们过往不究了,你不用还我钱了行了吧!”亦真用手指着他的脸:“南璟风,我告诉你,你要是管不好你这张大舌头,我就把你阉了!” 南璟风吓得浑身一抖,亦真走到门边,临走时还不忘回他一个极具威慑力的眼神,并补刀一句:“我说到做到。” 亦小姐跑回房间,开始天雷滚滚地收拾屋子,收拾到一半,门外突然想起一个戏谑的男声:“你确定,这里不是猪窝?” 我靠,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她羞愤地别过头,僵持着身子,没有动。 健硕的臂圈在腰上,她被他轻轻拥进怀里。他板过她的脸,轻轻扫开她沥着水的头发,唇畔漾起一道浅淡的笑意。 一笑半山醉,满目皆春风。 “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 她低头,挤出几个字:“怕打脸。” “你打脸打的还少吗?”他环顾房间一周:“有吹风机吗?” “柜子里。” 夜烬绝踢开脚下的易拉罐,蹙眉:“怎么这么乱?” 亦真一愣,答的面不改色心不跳:“都是梁熙干的。” “你要住也找个好点的地方啊,女孩子家家的,多不安全。” 亦真抬头看着墙壁,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南璟风那厮在偷听墙角。 夜烬绝放下吹风机,帮她收拾屋子,亦真注意到他俏皮的小胡茬又冒出来了,不由伸出手摸了摸。 谁想这一摸就擦出了电。夜烬绝直起身,扔掉手里的扫帚,一把抱起她放倒在床上。亦真有点慌,戳戳他硬梆梆的胸膛,扭了扭:“这儿隔音不好……” 他没说话,只是靠上来,温柔的覆上了她的唇,托着她的后脑勺,抵着她的下巴,慢慢地、细细地吻着,似研磨璞玉。 亦真瞥了眼半开的门,有点窘,但并不担心,他是个懂克制的人,知道点到为止。 “你跟我走吧。”须臾,夜烬绝离开她的唇:“这儿太偏,不安全。” “我和梁熙住哪?” “薛子墨已经给你们找下房子了。” 那你还来问我。亦真白他一眼。 “你这样跑出来,不会影响比赛吗?”亦真垮着脸:“我担心你在台上……” “想多了,我只和Michelle打。”他起身,推开门,暖风穿堂而过。 “你会赢的,对不对?”亦真上前,抱住他的腰:“我对你有信心。” “你还在等着我,我怎么敢输。” “对了。”亦真抬头:“你怎么知道我来美国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天你来训练基地的时候我就觉着你来了,问你你不承认,我就信了。后来David给我送饺子,说是中国朋友送的,我就觉着是你。可我一连等了好几天,你都没动静,今天我问David,他没顶住,全招了。” 第三十章 打赌。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真是蛇鼠一窝,就连交的朋友也和他南璟风一样的不靠谱。 亦真在心里怒骂,夜烬绝没有放过她脸上转瞬即逝的恨意,问:“你怎么认识David的?” 糟了,把这个问题给忘了。亦真犹豫了一下,觉得瞒不住,索性招了。 夜烬绝听完,蹙眉。亦真赶紧后退一步,夜少爷的占有欲那可不是一般的强,必要时得火速撤离战场。 “跑什么?我能吃了你?”夜烬绝一把拽住她,挑眉:“我要去见他。” “你还是别去了。”亦真悒郁掩面:“他是个嘴挺贱的人,贱嘴之下必有冤情!” 夜烬绝不说话,直接推开了隔壁的门。 “嗨。里头的哥们儿,出来一下。” 亦真退到夜烬绝的身后,对南璟风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就在亦真以为他要开始盘问的时候,夜烬绝注意到了南璟风手上被绷带束过的痕迹。 “手怎么了?” 南璟风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被夜烬绝抓了起来,夜烬绝挑眉:“伤了有一周了吧,送饺子那天伤的?” 南璟风只能点头。 “汪个点子?” “啊?”南璟风没反应过来。 “我说,对方是三个人?” 南璟风一愣:“你是怎么知道的?” 夜烬绝似乎有点不耐烦:“手臂内侧切口的长度跟方向不是正面攻击的能造成的,和你缠斗的人至少还有一名同伙。你的体格、精神状态、行走姿势等等都不像练家子,对付你两个人足够了。” 南璟风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那条路没有监控,受害者多是女性,既然是冲着女人来的,怎么也得有一个人负责抓女的吧——何况他们手里有刀,就是一个人拖住你也足够了。”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南璟风乜了眼后面一脸幸灾乐祸的亦真:“还是关心一下你那被抽了几个耳光的女朋友吧。” 亦真闻言,笑容僵在脸上。夜烬绝回头乜她一眼,亦真立马低下头不吱声了。 “谢谢。”夜烬绝摸出张名片递给南璟风:“以后有事用得着我的,甭客气。” 南璟风看着名片,眼睛一亮,再一抬头,面前的两人已经不见了。 “你是傻子吗?” 门砰的合上,夜烬绝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随随便便叫上一个男人就敢往那种地方跑?就算他没有坏心思,碰到危险啥的丢下你不管不顾怎么办?谁保护你?” “我没想那么多……” “你是压根儿就没有脑子。” 委屈突如其来。亦真背过身,不说话了。 “说你两句还生气了?”见她一脸鹌鹑相,他又气又好笑,板过她的脸:“我看看。” “已经好了。”亦真别过头,赌气不让他看。 “打疼了吧。”夜烬绝撩起她的头发:“听力没受影响吧?不然咱们去医院看看?” “怎么不说话?聋了?” 这个臭男人。亦真在心里暗骂,面上却乖顺的很:“那个,南璟风住院的钱,都是用的你转给我的……” “应该的。” 他不在乎那些钱,只是想想挺揪心的:她怎么这么傻呢?出了这么大的事,还瞒着不让他知道。 “我一定把那几个孙子给揪出来。” 亦真抬头:“交给警局?” “那帮废物指望不上。”他嗤笑,还是那么一副唯我独尊的痞态:“纽约可是你男人的老巢,掘地三尺我都能给他挖出来。” 收拾完屋子,梁熙还没回来,亦真给梁熙打电话,原来梁熙已经被薛子墨接走了。 两人开车去了家私房菜馆,专做中国菜。饭桌上,亦真觑了眼翻着菜单的夜烬绝,这人没啥忌口,看着狂放不羁的,其实骨子里是个挺传统的人。 “你喜欢的我都帮你点了,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想要的。” 亦真接过看了看,连备注都标好了,就是字有些丑。 “剩下几天我可能没时间看你,比赛完了再好好补偿你,嗯?”他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笑的有些邪乎。 亦真嘴角一抽。果然,晏晚凉和薛子墨相视一笑,开始起哄:“好好补偿你……” 薛子墨挑眉:“怎么补偿?肉偿?” 肉偿你个鬼啊。亦真剜薛子墨一眼,没搭理他。 “那个……”亦真低声问夜烬绝:“我给你送饭,这个可以有吗?” 夜烬绝觉着这小姑娘挺有意思,“怎么弄的自己跟被收房的小丫鬟一样?我没时间去找你,你可以来找我啊。” 不知道为什么,亦小姐忽然觉着很开心,飞快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薛子墨找了个挺高级的公寓,设施齐全,亦真拿着手机找菜谱,梁熙今天很高兴,不到一个小时就喝了六杯水。 “亦真,你说我要不要和他表白啊?” 梁熙把玩儿着手指头:“我就觉着挺奇怪,有时候我感觉他是喜欢我的,有时候……又觉着他只把我当朋友,你说我要不要和他表白?” 可这薛子墨也不像内敛的人啊,又不是没追过姑娘,要是对梁熙有意思,为什么不说出来? 剩下的一周过得挺快,梁熙每天和薛子墨出去疯玩。亦真有时间就琢磨琢磨菜谱。南璟风就像是失踪了一样,没问她和梁熙去了哪,甚至连电话也没打,可能是为了避嫌,又或者连客套的疏远都省了。 晏晚凉就比较惨了,因为出了之前的事,被委任为专职司机,随叫随到,有时送一顿饭还得搭上不少油费。 “你俩可真够败家的。”晏晚凉对此痛心疾首。 夜烬绝不轻易承诺,但凡说出口就有九成把握。比赛前一天,那三个攻击她的匪徒就被揪了出来。 “开条子的。”夜烬绝放下手里的水,冲电话那头的人说:“你看着办吧。” 他赤着上身,身后是十个被一脚踢断的直径三十英寸的木桩,这些天他只睡四个小时,连烟酒都戒了。亦真坐在旁边看他训练,一坐就是一天。 “明天就要比赛了,我感觉我比你还紧张。” 他还笑的出来:“对我有点信心行不行?” 亦真点头,心里忐忑地要死,梁熙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进来。 “我和薛子墨打了一个赌。” “什么?” “如果你家少爷打赢了,我们就在一起。” 第三十一章 对决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翌日。 薛子墨早早来接亦真和梁熙,亦真一宿没睡,在车上眯了会儿,醒来时车已到了目的地。 顶级黑拳赛场的票价高的吓人,亦真盯着上头的五个零,摇头:“好歹给我个票据啊。” 场地挺高档,冷肃的白色灯光照在擂台上,似半启的潘多拉魔盒。场内的摇滚乐振聋发聩,四周的墙壁上播放着历年的赛斗视频。一堆富豪和狂热粉忙着坐庄下注,亦真凑过去看,心里紧张极了。 “拳王是没有选择权的,只要对手的庄家能够支付出场费,就必须接受挑战。”晏晚凉指着不远处一个白胡子老头:“看见那糟老头子了吗?但凡Jay参赛,他场场都买。” “出场费的价码不能太高,不过这里的高级拳手的出场费没有低于一百万的。”晏晚凉顿了顿:“一百万,美金。” 亦真听得一愣:意思是,夜烬绝是不能选择对手的? 音乐声戛然而止,亦真紧张极了,手心里都是汗,晏晚凉负责平复她的情绪:“现在还不到时候,前期是高等对决,Jay应该会在顶级对决时出现。” 两个拳手登上擂台,均赤着上身,没有带拳套,半赤的脚上裹着类似绷带状的东西。台下的观众兴奋极了,面红耳赤的大吼着,两个拳手几乎同时向对方发起了猛烈的进攻,眼神犀利,速度极快。 “黑象!给老子打死他!!!” 亦真被这撕心裂肺的声音吓得身子一抖,下意识地转头,转到一半,右边又突然响起一个气壮山河的吼声:“鳄鱼!扫腿!扫腿!!!” 擂台上,“鳄鱼”一个横空扫腿踢向“黑象”,腿影如风。亦真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黑象”已闪电般低头躲过了一击。 台下如炸了锅一般沸腾起来,几乎就在“鳄鱼”踢出右腿,身体定格空中的瞬间,“鳄鱼”又猝不及防地踢出了左腿,正中“黑象”的肩膀。 下注“黑象”的观众的欢呼声才响起一半,“黑象”就如轰然倒塌的大树般重重倒在了擂台上。下注“鳄鱼”方的观众登时发出了宏烈的欢呼。 亦真以前学防卫术的时候,教练说低个子因为重心稳,打架时比高个子占有优势,而现场的拳手,身高平均都在一八五,各个所向披靡。 接下来的几场对弈中,拳手的技术愈发精简,只采用了腿、膝、内围技术三层攻防。交战时间骤然缩短,腿法威力强大的“雷音”对弈“血蝙蝠”,技术运用能力就显得尤为不足。 “雷音”试图靠钳制“血蝙蝠”的左脚来为自己争取时机,成功躲过了“血蝙蝠”打来的两拳。而“血蝙蝠”一个旋风般的腾空扫腿脱离了“雷音”的桎梏。 “雷音”在脱手的瞬间向“血蝙蝠”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却不幸被“血蝙蝠”一个重踢击中胳膊,骨裂声登时响起,“雷音”踉跄的倒在了围栏上。 “再补一脚,踢爆头!” 坐在亦真后面的男人青筋暴起,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呐喊。只见“血蝙蝠”腾空而至,飞起一脚,重重蹬在了“雷音”的胸口上,雷音仰头的瞬间喷出一大口鲜血,“血蝙蝠”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 “ Jay的对手里可能会有血蝙蝠。”晏晚凉也开始冒汗了:“不过,现在他要对决的人Michelle。。” “什么意思?” “一般程序的拳手比赛前要受到严密的保护,以防遭遇意外。而Jay来参赛纯属是奔着和Michelle对决来的。简单来说,他俩对决只是个热身,对决结束后,会有富商买出场,那才是真正的开始。” 亦真满目如钵地瞪着晏晚凉,简直恨不得抽他一耳光:“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晏晚凉正欲说话,观众席突然爆出雷霆般的尖叫,坍塌般的欢呼声纷至沓来,撼天动地。亦真都被喊懵了:你们怎么可以比我还激动? 亦真看着擂台上的夜烬绝,手都开始颤抖了,晏晚凉也明显淡定不下去了。Michelle走上台,眸里似燃着火焰,夜烬绝出奇的淡定,一双眸淬着寒冰,似刺穿泰坦尼克号的冰川。 听着观众的狂吼,亦真很快分辨出了两人,夜烬绝是“沙鹰”。 嗯?Michelle的绰号“推土机”,是认真的吗? “推土机”一上来就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迎面砸出一拳,接着是闪电般一记扫腿、均被“沙鹰”以同样的防守姿势灵活躲开。 “推土机”是重击型选手,在节奏上把控的极为精湛,踢出一招侧踢,两式反方向的扫腿,快如高速旋转的陀螺,毫无破绽。 而“沙鹰”的反应快到令人称奇,三个连贯的后仰、前伏、一百八十度的后空翻迅速躲过强攻。“沙鹰”弹地而起后迅速挥拳打中“推土机”的下巴。观众席爆出了尖叫。 “推土机”踉跄后退,被“沙鹰”一记扫腿踢中头部,当场毙命。整个过程只有三十五秒。 亦真没想到Michelle这么快就被打死了。后面三场的比赛中,“沙鹰”均使用了效率极高的重击腿法,迅速而猛烈地在外围击毙了对手。其中包括试图展开近体攻防,惨遭插眼的“血蝙蝠”。 亦真在底下看得嘴角直抽,起初她还担心Michelle会用这招,没想到竟然被某人信手拈来。 就在亦真才松了一口气时,晏晚凉突然一脸阴沉的对她说:“糟了,死神来了。” 整颗心瞬间拧在一起,亦真惊惶的看着晏晚凉:“死神是谁?” “死神”能在几乎所有角度和位置发起致命的攻击,让对手防不胜防。而“死神”与“沙鹰”的攻击、防守、节奏、速度都堪称完美,可谓是一场殊死搏斗。 这场对决掀起了最热的狂潮,赛馆内的观众近乎全都站了起来,晏晚凉低声安慰着亦真:“死神又不是魔王,咱们还有胜算的。” 比赛一开始,双方就开始了极其快速的攻防转换,观众看明白了,这样的技术对决,在双方不出现失误的前提下,拼的不在技术,而在头脑。 “死神”试图把控节奏,想把“沙鹰”引入死亡的圈套,但没有成功。“沙鹰”的快攻毫无破绽,“死神”的防守同样滴水不漏。 亦真看得嗓子眼都吊了起来,这场比赛竟然持续了十五分钟,这在顶级黑拳赛中很少见。双方在打斗的过程中一直极力寻找对方的破绽,但均未成功。 “死神”的扫腿被“沙鹰”成功躲开,但“沙鹰”的反攻也同样没有奏效。此刻台上两人的距离已经十分接近,都怕调整位置遭到对方反击,只好靠在一起。 台下一片唏嘘,比赛竟出现了六十多年来顶级黑市拳赛中从未有过的近体攻防的局面。对于顶级层次的拳手来说,近距离格斗只能造成两败俱伤的结果。台下的观众甚至开始破口大骂。 台上的两人还专心于战斗。“沙鹰”反应很快,发出一记重膝,“死神”极力闪躲——接着,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沙鹰”闪电般调转了进攻方向,原来刚才那只是一记假动作! “死神”对“沙鹰”的攻击路线判断失误,反应过来为时已晚,被身手敏捷的“沙鹰'击毙。 “好样的!” “妈的老子赢了!!” 观众席上爆出穿云裂石般的欢呼与尖叫,亦真摸摸脸,也不知道上面流淌的是汗水还是眼泪。 第三十二章 秦巍的联姻富贵梦。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亦真坐在座位上,看着台上的人,他也一眼看到她,笑了一下,腼腆而好看。 离开赛馆,亦真和夜烬绝走在前面,回头,身后的两人的手已拉在了一起。 “梁熙小姐,我想采访一下你。”亦真留在原地等着梁熙:“你们俩在一起,为什么要拿别人的不幸做赌注?” “你是别人吗?”梁熙睐亦真一眼:“做惯了朋友,突然要做恋人,老实说,还真有点难迈出那一步。”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像黑夜里街道上对驻的两盏灯,距离刚刚好,光这样就觉得很美好,恐迈出一步,就落入了凡尘的圈套。 “何况,你不幸福,我怎么幸福得起来?”梁熙拍拍亦真的肩膀:“难道要我在你悲痛欲绝的时候秀恩爱吗?你不得抽死我啊!” 亦真想了想,觉着也是。 “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回家路上,亦真看着车窗外,忽然想起了南璟风。 “是得回去了,秦巍那老东西估计也快坐不住了。”夜烬绝开着车:“你要是想玩几天也行,咱也不差那几天。” “回吧。”亦真想了想,实在没啥想玩的,“回去处理正事要紧。” “我记着你以前挺能疯的啊。”夜烬绝觑她一眼:“怎么现在清心寡欲的?” “年轻的时候想和喜欢的人去看世界,后来发现看不看也不是那么重要。” “为什么?” “有你在身边,去哪儿,做什么,都好。” 车停至公寓楼下,两人解开安全带,很默契的将唇贴在了一起,厮磨着,吻的很深。星辰结在树梢,银霜斜探入窗,似被千皴万染过。 “诶,你以后还会去打比赛吗?”她微微喘着气。 “当然不打了。”他轻笑:“再这么视死如归下去,还怎么跟你长命百岁。” 座椅被放低,熨茧的手落在肌肤腠理上,近乎擦起一片燎原的火星。 这一幕挺自然,像在拍电影。她轻轻吻着他的下巴,肚子忽然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声抗议。 “哈哈哈……”她把脑袋埋进他的胸口,笑场:“我饿了。” 有点尴尬。夜烬绝看着她,也笑了:“先吃饭吧。” 两人回了公寓,夜烬绝负责收拾行李,亦真在厨房煮面,刚把面下锅,南璟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多会儿回啊?” “明天。”亦真拿筷子搅着面:“你这一周忙啥呢?” “我前女友给我打电话了。” “前女友?”亦真复问:“你之前都说的是女朋友。” “对啊,她想和我复合,我拒绝了。” 有些惊讶,却也在情理之中。亦真淡淡“嗯”了一声:“放下就好。” “你居然不惊讶?”南璟风挺意外:“我还以为你见到我打脸会挺开心。” “怎么突然想通了?” “也没有想通吧,就是忽然发现,我现在留在纽约也不是为了她,主要是不想回去,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爸。” 亦真取出几颗青菜放进锅里,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买了张船票,三个月环行地球一圈,旅行完就回。” 简单寒暄几句,亦真挂了电话。夜烬绝拿着笔记本处理手头挤压的工作,两碗码的整整齐齐的阳春面被摆在餐桌上,冒出腾腾的热气。 “哟,厨艺长进不少啊。”他接过碗尝了一口,简单评价:“嗯,宜嫁宜娶。” “这次回去有很多事吧。”亦真一根一根挑着面,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 “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今天我睡得晚,你先睡,记得定闹钟。” 亦真没有听他的话,晚上悠悠哉哉的做了个绿泥面膜,洗完脸又开始趴在床上追剧,一勺一勺舀着水果捞吃。 夜烬绝回头乜她,就见她一下一下鼓着腮,像只贪嘴的小松鼠。 “你是不是找打。”他抽走她的水果捞,义正言辞:“不许吃了,睡觉去。” “我就吃一口。” “一口也不行。”夜烬绝不耐烦的打断她:“睡觉去。” 亦真瞥了眼水果捞,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回到房间,盖上被子睡觉。结果没过两分钟,这厮突然回来抽查,把她逮了个正着,还没收走了她的手机。 “夜烬绝你给我等着!”亦真抓着被子,气的牙根痒痒。 回到江海正值半夜,亦真困的七荤八素,坐在车上不停流眼泪。夜烬绝托着她的下巴,乐了:这样居然也能睡着。 软软一团窝在怀里,他轻轻抱着她上了楼。晏晚凉和薛子墨忙的四脚朝天,他们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夜阡陌极尽能事的拉拢了不少人,把这俩兄弟气的吐血。 “你说夜烬绝怎么就不着急呢!”薛子墨翻着手里的文件,太阳穴一鼓一鼓:“CoCULB他还要不要了!” “你不觉着奇怪吗?”晏晚凉丢开手里的财物报表:“秦巍直接把秦严推出来挡事了,这老家伙聪明得很,不但不赶着势头,还直接躲起来了。” “秦巍到底想干嘛?”薛子墨喝着咖啡,“难道他想和我们站一道?” “我觉着是。”晏晚凉点头:“你想啊,他要是去找夜阡陌,夜阡陌就占大头,秦巍就得被夜阡陌牵着走,这还不算,内部权力一旦失衡,夜老爷子那边秦巍没法交代。” “可秦巍找咱哥的话,就不存在占大头小头的问题了,这叫强强联手。即便夜老爷子追究,秦巍平衡公司内部权利的做法也没什么错。” 薛子墨明白了,难怪夜烬绝敢抛下公司飞纽约打比赛,和着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秦巍那老家伙野心不小呢,你以为他只是想在CoCULB占一杯羹?”晏晚凉把一沓照片摔在桌上:“要不是线人把这些照片给我,我都不知道这老家伙的目标是整个CoCULB。” 厚厚一沓照片,都是秦巍携秦美美出入夜氏别馆的照片。 “秦巍不是想把秦美美嫁到夜家吧!”薛子墨惊叹:“这算盘打的可真不赖,秦美美要成了夜家的媳妇儿,这老家伙的富贵梦可就不远了。” “关键夜老爷子还挺喜欢这秦美美,两家还真有过口头婚姻。”晏晚凉沉眸:“问题是,秦美美会嫁给谁?” 第三十三章 小媳妇当家,头一回。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亦真一觉醒来,觉得肚子很饿,再一摸旁边,凉的。 拉开窗帘,七点钟的阳光照在脸上,不算太热。她等了一会儿,才看到夜烬绝跑步路过。 “夜烬绝!”她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朝楼下的他挥手。 夜烬绝也看到了她,放缓速度,示意她把身子缩回去。 亦真趿拉着拖鞋,走进厨房,煎了两个三明治,还煮了两杯咖啡,用的是从美国买回来的咖啡豆,谁叫夜先生喜欢喝咖啡呢。 公寓不算大,两人住刚刚好。一开始他想挑间别墅,亦真觉着怪冷清,她喜欢温馨的小家,太大了反而觉着没有安全感。 “确定不用请个阿姨?”夜烬绝在水池冲了把脸,对着镜子刮起了胡子。 “自己的家,当然要自己打理啊。”亦真把三明治摆在餐桌上,今天她的心情很好,拿着手机拍照发起了朋友圈。 “这咖啡挺香。”他啜了口咖啡,“一会儿有事吗?” “借住的朋友走了,邻居阿姨愿意照顾豆芽,我得送人家点东西表示感谢啊。”亦真咬了口三明治:“你有事吗?” 他拿着手机,给她的朋友圈点了个赞,想也不想就答:“不急那一下,我和你一块。” 亦真诧异的不行:“怎么你对公司的事一点都不上心呢?” “钱这东西,够花不就成吗。”他喝光最后一口咖啡:“我在你包里放了张卡,密码是你的生日,甭客气。” 亦真一愣,打开包看了看,居然是张黑卡。 “你对我也太好了吧。”亦真看着拿着这张卡,有种暴发户翻身的感觉,她决定先吃上一顿小龙虾。 他笑他家小姑娘:“难道你对我不好吗?” 喜欢这事多简单,揣着颗赤诚的心去照亮他,这样他看向你时,眼里也都是光。所以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犯傻甚至变蠢,因为面对那个人,你放下了套路,忘记了伪装。 他高中时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好,也不是个喜欢在女人身上挥霍的主。起初亦真以为他没钱,还经常给他送饭,有天她问他什么时候能去他家看看,他挺抗拒的回答:“没门儿。” 她没有窘,眼睛睁的大大的:“原来你家连门都没有呀……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把门买上……”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别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是真的傻。不过傻人有傻福,她成了他第一个领回家的女孩儿。 吃了早餐后两人去逛楼下的超市,他推着推车走在她旁边,瞅了瞅她脸上的小表情,还挺正点。食用油要挑搞活动的时买;有折扣;酸奶蛋糕要双份,第二天容易不新鲜;卫生巾要买八片装的还是十二片装的?她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发现没太大区别。 “小姑娘刚开始过日子吧?”一个阿姨指着货架下面的鸡蛋:“买鸡蛋青菜啊,要向里面翻一翻,新鲜的得在里面找。” “还有这大包薯片,得看价格和净含量的比值,没小包的划算。还有这和视线平行、方便拿的东西,价格都比较高,你得看看上头和底下的……” 夜烬绝伸手拿下货架顶的薯片,扔在推车里,把胳膊勾在她肩上,看着她笑的挺宠溺:“小媳妇当家,头一回呢。” 看过豆芽,一上午就过去了。两人回家瘫在沙发上,刷着手机打算订外卖,夜景权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今晚你秦叔和美美要来,你准备准备,晚上回家吃个饭。” 亦真在旁边听着不对劲,这是要联姻的节奏呀! “我回去干嘛?你找夜阡陌吧,我有女朋友了。” 夜景权在电话里冷哼:“你在外头怎么玩儿,和谁玩儿我不管,但今天晚上你必须回来。” “哦。”夜烬绝挂了电话,扔在沙发上,脸上没啥表情。 亦真乜他一眼:“现在怎么办?” 他换了个姿势,“当然是不去了,找不痛快啊。” 亦真想想,也是。现在还不到着急的时候,选择权最后落谁手里还不一定呢。 下午夜烬绝带亦真回公司处理事物,亦真在车上简单化了个妆。秦巍仍没有出现在公司,亦真穿着小西装跟在夜烬绝旁边,手里抱着文件,重拾小助理的日常。 不得不说,公司里真的有要变天的节奏,一批老员工被撤下去,换了一批新面孔。亦真扫扫那些新人,瞥了眼夜烬绝,发现他脸上还是没啥表情,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Crystal见到她挺开心:“你回来了,我的工作量就减轻了一大半。” 亦真煮着咖啡,睐她一眼:“我哪有你的工作能力强。” “不是工作能力强的问题。”Crystal喝着咖啡,话唠起来:“Boss平均三天就要换一个助理,一开始我以为是他太难搞——好吧他确实挺难搞,不过更多的是因为他对这些人不信任。可现在不一样,没什么人能让他这么信任了,除了你。” 亦真觑眸:“那你也是他信任的人?” Crystal哈哈笑出声:“我不是他信任的人,我只是不会背叛他的人。” 亦真没来得及思忖这其中意味,冤家就上门寻仇了。十二厘米的恨天高在地上踩的咔咔直响,只见秦美美穿着精致无褶的小西装走了过来,朝亦真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几日不见,秦严升职成了总裁,秦美美则跑到公司成了策划总监,一切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你居然还敢回来?” 秦美美一见亦真就气的牙痒,亦真才懒得搭理她,继续煮咖啡。 “你知道今天晚上是什么日子吗?我爸和夜伯伯那边已经说好了,今天晚上就定下我和夜烬绝的婚事。”不得不说秦美美真是学聪明了,都知道要隔着Crystal放箭。 “哦。”亦真把煮好的咖啡倒进咖啡杯里,同情地看了秦美美一眼:“谢谢你啊,今晚我会向秦始皇借兵三百万,带着大部队打过去,你做好准备。” 秦美美诧异的看她一眼,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无声的嗫嚅几下嘴唇,指着亦真的脸,半晌才挤出一句:“你痴人说梦!” “你也是啊。”亦真斜了秦美美一眼,端着咖啡朝办公室走去,离开前还冲秦美美扮了个鬼脸。秦美美气的七窍生烟。 第三十四章 呵,男人。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亦真回到办公室,夜烬绝不在,她知道他又去健身房里打沙袋了。他是个挺通透的人,爱好于他就是不当饭吃当酒喝。他说等赚到的钱足够安度余生,就买个小岛,每天钓钓鱼,陪她看看黄昏日落。 亦真坐在窗边,这儿的视野不是一般的开阔,天空要更蓝一些,似乎伸手就能摸到云,软绵绵的,棉花糖朵似的。 她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打转儿,意大利的高级定制款,不是一般的享受。窗外的蓝天白云从眼底倏忽掠过,似还未干透就被手带过的水墨画,淌入不甚分明的色彩。 夜烬绝推门,以为是哪个嫌命长的胆儿这么肥,在他的椅子上一个劲儿地转着圈儿傻乐,走上来拍了拍她的头:“没规矩。” “你这大少爷一言不合就玩忽职守,我不得趁机揩揩油?”她懒洋洋地抬头看他,像只慵懒的猫。 “惯的你。” 他拧开她备好的矿泉水,身上的短袖被汗水浸湿,有水顺着唇角滑过脖颈,她坐着伸手够不到,只好起身给他擦。 “你今天晚上真不打算去?” “去了不到十分钟就得被赶出来。” 他放下水:“我家那老头儿就是个老顽固,不容忤逆的推塔天王,偏偏心脏不好,为避免正面交锋,我不得躲着?” “我倒觉着你爸跟你更亲。” 难道不是吗?儿子都忤逆成这样了,还非挑好的满意的塞给他不可。亦真推敲着,这夜景权应该是个挺守旧的老贵族,夜烬绝再不好,也是长子,嫡庶尊卑摆着,总不能被次子抢了。 这样一想,她就如泄气的皮球一样沮丧极了:如果夜景权是推塔天王,那她就是那个即将被推倒的小塔,不堪一击。 “想什么呢?”夜烬绝碰碰她的胳膊肘,似洞察了她的内心所想:“自卑啦?” 亦真当即抬头瞪他,带着点幽怨,还掺着点委屈。夜烬绝瞅着挺有意思,指指被汗渍浸透的衣服:“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可就脱衣服了。” “脱衣服?”亦真后退一步。 “负荆请罪啊。”她后退,他就向前,想摸她的脸,被亦真偏头躲过了。 “怎么了这又?” 亦真推开他,莫名有些生气,但她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选择去走廊透透气。刚拉开门,就被甫然撞眼的人惊的一怔。 秦美美冷睨她一眼,明明穿上高跟鞋和她个头持平,却倔强地仰着头,嘴巴习惯性的嘟起,看着十分欠打。 “你们聊。”她走出门,夜烬绝本想追上来,一看秦美美在场,顿了步,“有事?” 秦美美没有听到下楼的脚步声,知道亦真一定站在拐角处听着,声音抬高几个分贝,得意极了:“夜伯伯说让我们一起过去。” 亦真以为他会拒绝,不想他竟答应的十分爽快,她被那一声“好啊”气的差点吐血。黑着脸“咚咚咚”冲下了楼,声音挺大,是故意让他们听见的。 夜烬绝的视线越过秦美美,诧异极了,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兰博基尼停在夜氏别馆的喷泉池前。这是一栋象牙白的欧式风别墅,搭配绛红色的屋顶,房屋周围是被精心打理的草坪,只脚下一条铺着红砖的路直抵正门。 秦美美下车后开始拿出镜子整理头发,夜烬绝把车钥匙扔给管家,管家忙吩咐人把车开进车库。 “诶,你走慢点啊。”秦美美穿着抹胸的短礼服裙,捺着裙摆,鞋子又高,还得保持大家闺秀的风范,急得满头大汗。 夜烬绝不耐烦的转过身,“穿那么高的鞋干嘛,穷讲究。” 正门前有一段长长的石阶,秦美美走的很喘,夜烬绝也不拉她,就居高临下的站在那儿不动。 别说,秦美美虽然个儿不高,身材倒是挺好的,前后凹凸有致。眼睛不自觉瞟到那呼之欲出的胸口,夜烬绝别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呵,男人。亦真躲在树后面,恨的咬牙切齿。 窗帘紧闭的二楼居室内,夜阡陌重新固定了一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淡淡啜了口英吉利红茶,“秦小姐肯嫁,他未必肯娶。” 那头的男声还在继续,夜阡陌拉开窗帘,眼睛忽而闪了闪。 “上次我见着美美,还是个小丫头呢,一眨眼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女大十八变,这孩子的长相随她妈。” 餐厅内,夜景权举起酒杯同秦巍对酌,秦美美坐在夜烬绝的对面,吴侬软语搔首弄姿。夜烬绝漫不经心地侧过头,瞥了眼没有动静的手机屏幕,微微有些失落。 “我看他俩挺合适的,也算是青梅竹马,可以先试着处处看。”夜景权瞥了眼全程“坐禅”的夜烬绝,“你说呢?” 他低头吃菜,想也不想就答:“死了这条心吧,我有女朋友了。” “成天在外面不务正业,尽沾些不着调的。”夜景权冷了脸色,指着他的脸,疾言厉色:“赶紧和外边那些乱七八糟断了,不像话。” 夜烬绝还没来得及说话,夜景权就厉声嗤道:“你要有阡陌一半的听话……” “那你把她许给夜阡陌不完事了?”夜烬绝“腾”地起身:“吃饱了,告辞。” “你给我回来!”夜景权气的破口大骂,夜烬绝置若罔闻,转身就走,一记汤盅砸上来,被他偏头躲开了。 秦巍连忙追出来,拦住夜烬绝:“你爸现在可不比从前了,不能老惹你爸生气。” 夜烬绝觉着挺可笑,正想和这老狐狸理论几句,一颗小石头“嗖嗖”砸了上来,结结实实打在他的后背上。 他回头,秦巍还想再说,夜烬绝已转过身,朝着身后一棵树走过去,秦巍跟过去,惊觉树后面突然跑出一个女孩儿。 “来都来了,你跑什么。”夜烬绝一把拽住亦真:“怎么的,瞅着我恨的不行,哪小石子砸我泄愤呢?” “你就是故意的!”她气的咬他的手,夜烬绝痛龇一声:“你属狗的啊!” “我都看见了!”她气的踩他的脚,被夜烬绝躲开,这下她更生气了,开始张牙舞爪地追着夜烬绝打。 “你看见什么了!” “臭不要脸!你一个劲儿瞅着人家胸口看!” “我哪有一个劲儿瞅着她胸口看!”夜烬绝蓦地止步,亦真猝不及防的撞了上来,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她的鼻子瞬间疼得发酸。 第三十五章 这是自己人。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愤懑从胸腔蹿出,冲到鼻腔,熏的亦真差点哭出来。 夜烬绝低头,攫起她的下巴,眉心微敛,“鼻子是真的吧?” “你的鼻子才是假的呢。” “你是嫌我不带你来?” 亦真摇头,她其实是气自己,跟他没关系。 秦巍不急不缓地走过来,摆正笑容:“这位是夜少爷的朋友?” 夜烬绝侧目,一把将亦真拢作怀中,笑:“这是我老婆。” 亦真抬头看他,发现他这笑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向着秦巍。 秦巍个子不高,是那种老实巴交的好人相,看得出平日对夜家上下都很恭敬。现在经夜烬绝这一挑衅,僵住的笑脸登时衍出几分尴尬。 “来者即是客。” “这是自己人。” 夜烬绝逮着字眼让秦巍不痛快,架着亦真就要往里拐,亦真顿步,抗拒地摇了摇头:“你爸那么凶,我可不想被赶出来,多丢人啊。” “那你还贱兮兮地跑过来。”夜烬绝冲她挑眉:“不然我抱你进去?” 亦真嘴角一抽,赶紧跟了上来。 见到亦真,秦美美的脸色难看的如被刷了曾沥青。 夜烬绝拉着亦真入座,亦真窘的想捶死夜烬绝,可输人不输阵,面对夜景权那双锐利的鹰眼,亦真眨巴着眼睛开始装傻。 “您好。”她颔首,然后在座位下掐了夜烬绝一把。 夜景权没应声,但也没把她赶出来,相反还让人给她添了碗筷。 秦美美盯着亦真,冷哼:“夜家的家宴,你来干什么?” 夜烬绝接住话茬,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这儿最没资格说话的就是你,夜家和你有关系吗?” 夜景权黑了脸:“你给我闭嘴!” 夜阡陌出来救场:“亦真喜欢吃什么?家里阿姨都能做的。” 为什么要把我扯出来?求你无视我的存在。亦真受宠若惊,连连摇头:“我都可以。” “不早了,房间都收拾好了,各位就将就一晚吧。”夜景权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亦真一眼,亦真就明白了,这老爷子八成要找她谈话。 “进来吧。” 书房内,夜景权正坐在书桌前沏普洱茶,见到亦真有些意外。 “倒是个机灵的小姑娘,知道我有话对你说,自己先找上门了。” “您有什么就直说吧。”亦真也不废话,正对着夜景权坐下。 “亦小姐,你看得出来,我很疼这个儿子。” 亦真一愣,点头,却暗自腹诽:不好意思,其实我没看出来。 “他从小离经叛道,总喜欢和我对着干,这次也一样。” “所以您想让我和他分手?” 夜景权没接话,只是问:“他应该和你说过不少事吧,比如秦巍。” 夜景权啜了一口茶:“秦巍打理公司很有一手,又救过我的命,贪多贪少,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 “可您为什么非要夜烬绝娶秦美美呢?”亦真对此很不理解。 “不是非要他娶秦美美。”夜景权摇头:“阡陌这孩子心思深,要是把秦美美嫁给他,容易被老秦撺掇着走歪路。可夜烬绝不一样,这小子刚的很,他什么都不在乎,老秦撺掇不了他,会一直被他压着。” 亦真明白了,贪财的各个都是赚钱的好手,难的是要养虎不成患。 夜景权淡淡啜了口茶:“联姻只是缓兵之计,重要的是不能让秦巍跑到阡陌那头儿。” “我确实不赞同你俩在一起。”夜景权放下茶杯:“可是我反对没用。这小子压根儿不受威逼利诱,他从小就这样。上小学的时候,有天从外头跑回来,说他想要一个游戏机,我说那你得练够一个小时的书法,他说那我不要了。” “后来这小子就去抢了一个,人家找到家里来,我拿着棍子揍了他一顿,第二天他又抢了一个回来。后来我断绝他的生活费,他就跑到赌场跟人混,别人出千,他看一眼就学会了。那阵子我一直让人盯着他,生怕这小子惹事,结果这小子挺精,硬是没让自己陷进去。” “那这些话您怎么不当面跟他讲?”亦真不解。 “他听不进去。” 夜景权叹气:“你俩在一起我管不着,我就是想让你劝着点儿他,别和秦巍把关系搞太僵,对他没好处。” 亦真点头,刚走出门,就看到夜烬绝靠在门边上,一惊:“你怎么在这儿?” “打你进去我就一直在这儿。” “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啊。”夜烬绝拉过她:“你先走,我进去和我家老头儿说句话。” 亦真走几步,诧异回头,夜烬绝一本正经地叮嘱她:“不许听墙角啊。” 亦真白了他一眼,上了二楼,独立卧室,自带浴室,她进去舒舒服服地泡澡,泡到一半有个不客气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你好了没有?慢死了。”夜烬绝说着,拍拍门:“没晕里头吧?” “泡个澡你也催。”亦真躺在浴缸里,这浴缸可真大啊,睡觉都没问题,干脆她今晚就睡在里面好了。 “大姐,咱能不能快点,我这等着洗澡呢。” “你卧室没有啊。” “坏了。” “那你去别的浴室……” “别人用过的我不用。”他又不耐烦的敲门:“所以你快点出来。” 真霸道。亦真扭了扭身子,嘿嘿一笑:“想让我出去,求我啊。” “你皮痒了吧。”他在外头阴笑:“反正这门我分分钟就能打开,你不出来,那我只好进去喽。” “你不要脸!”她在里面小脸爆红。 “还光着呢吧,千万别急,我等下进去找你,咱们一起洗啊!”他说着,颠颠就走了,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亦真从浴缸里跑出来,飞快冲洗擦身,披上浴袍就往里屋跑,结果某人正靠在床上等着她。 夜烬绝抬抬嘴角:“洗完了?” 亦真后退一步:“洗……洗完了。” 他懒洋洋地回了个“哦”,拿起床头柜的吹风机,“愣着干嘛,过来给你吹头发啊。” 亦真松了口气,原来他刚刚是去拿吹风机了啊。 “真香。”他低头吻着她的头发,从耳朵一直吻到后颈,亦真挣挣他的手:“你别抱那么紧……” 夜烬绝轻笑:“怎么?刚刚出来太急,里头没穿衣服?” 他一定是故意的。亦真咬牙。 “少爷,浴室已经收拾好了,可以洗澡了。” 刘婶站在一边,暗暗打量起面前这小姑娘,长的倒是挺水灵的。 第三十六章 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察觉到目光,亦真扭头去看,这下刘婶看清楚了。面如敷粉,两弯似蹙非蹙涵烟眉,下面一双亮晶晶的狐狸眼儿,一笑颊上衍起两个小酒窝,瞧着乖巧极了。 “哟,阿姨,你瞅的我家丫头都不好意思了。”夜烬绝吹着头发,打趣。 刘婶也笑:“少爷眼光真好。” “可不是。”他挑眉:“这小模样,本少爷当时一看就喜欢上了。” “真的假的。”亦真不信:“比我好看的可多了去了。” “她们看着没你傻,你好骗。” “哦。” “不信?”夜烬绝挑眉:“知道什么动物最爱问为什么吗?” 亦真不假思索:“猪!” 夜烬绝点头:“嗯,对。” 亦真眼睛一亮,下意识脱口问:“为什么对啊?” 夜烬绝扑哧笑出声。接着某人瞬间恼羞成怒:“你的意思是我是猪!” “我说什么来着?”他起身,朝浴室走,“早就说了你是个傻妞。” 二楼内的一所偏房。 秦美美站在阳台上吹风,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一层层绿浪似风吹过荷塘时泛起的涟漪。 秦美美给项以柔打了电话,约项以柔明天一起去逛街,近来她们相处的不错。女人间的友谊有时异常简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不然你来CoCULB上班吧,我都快无聊死了。” 项以柔才被夜烬绝赶出来不久,听秦美美这一说,语意有些兴奋:“你有法子?” 秦美美靠在栏杆上,没有留意到项以柔的激动,只是答应:“我想想啊,现在公司内斗挺严重的,你要是归到夜阡陌那一派,夜烬绝是碍不着你的。” 她这么做也有自己的私心,她不想项以柔和夜烬绝有什么交集。 项以柔欣然同意,张口就问:“我能做夜阡陌的助理吗?” 秦美美一愣:“怕是有点难吧,夜阡陌……最近没有招助理的打算啊。” “你去帮我和他说说,他会同意的。” “嗯?”秦美美轩眉:“你自己怎么不说。” “我和他不熟,可你不一样啊,你秦大小姐的面子他能不卖?”那头,项以柔翕动唇角,将后面那句“他可是一直想拉拢你爸爸”给咽了下去。 “那行,我跟他说说。” 秦美美其实也没放在心上,她是不会刻意卖面子的,人情这种东西欠了就得还。她也就是随意在微信上问了一句,起先夜阡陌的态度有些含糊,但一听是项以柔,居然很爽快的答应了。 秦美美彻底看不懂了,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索性关灯睡觉。 后半夜下起了小雨,亦真赤着脚拉开窗帘,她喜欢听雨声。穹窿挂着抹浅浅的鱼肚白,寥落的天光一点点挤破夜的沉寂,从晦暗里探出梢来,透着些许沉重,原来这才是黎明前的样子,瞧着倒像是黎明永远不会来似的。 风一吹,睡意全无。她倚在窗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夜烬绝就该起床了吧,不然她跟着他去跑跑步? 正想着,楼下忽然跑过一个人影,亦真定睛一看,居然是夜阡陌。 “哟,本来想悄咪咪过来看看你,这么早就醒了?”夜烬绝穿着短袖走过来,“看什么呢?” “我看到夜阡陌在底下跑步。”亦真还有些惊讶:“他怎么比你起的还早?” “正常,知道什么叫笨鸟先飞吧,夜阡陌从小就这样,做啥都要赶在我前头。我不做的他做,我做的他也不甘示弱,除了那些歪门邪道。” 亦真听得直摇头:“那他得多累啊。” “操心别人干什么?”他挑眉,板过她的下巴,霸道至极:“你只能想着我。” 两人换好衣服下去跑步,亦真跑了一圈就不行了,干脆坐在秋千里休息,没一会儿就犯困了。 “在这儿睡会感冒的。”夜阡陌把外套盖在她身上,亦真睁眼:“是你啊。” “你每天都这么早起来跑步吗?” “嗯,锻炼身体。” 她用手撑着脑袋:“你说我很像你的一个朋友?” 一树梅花一放翁,而时隔多年,那些集结在生命里的缺憾与沉重,怕依旧是数不尽,落不遏。 “她叫雅凛,在韩语里是非常漂亮的意思,相当于中文里的'丽'。” 见她没反应,夜阡陌才发现亦真已经睡着了。 夜阡陌犹豫要不要叫醒她,或者更干脆些,他可以直接抱她上去,可他刚伸手,她就往里面缩了缩。 后背突然一紧,夜烬绝拉过夜阡陌,头也不抬:“谢了,不过我抱她回去就行。” “夜烬绝。”夜阡陌叫住他:“你有没有喜欢过雅凛?一分?一秒?抑或只是一瞬?” 夜烬绝看着夜阡陌:“我为什么要喜欢她?你喜欢她她就应该喜欢你吗?” 夜阡陌看着亦真:“可亦真明明就很像雅凛。” 夜烬绝抱着亦真,“我想你记错了,她俩长的明明一点都不像。” 亦真是被夜烬绝叫醒的。 “丫头,准备吃早餐了。”见她不动,夜烬绝拍拍她的脸:“我家老头子重规矩,你这么赖着床不起,会挨骂的。” 她穿着睡衣,拖着他不肯走,夜烬绝依着她半蹲下来,这下她笑嘻嘻的趴在了他的背上,夜烬绝背着她,放慢了下楼速度,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少爷。”惺忪的声音听着糯糯的,亦真蹭蹭他的肩膀:“你真好。” 刘婶做了冰糖莲子汤,亦真草草喝了一碗,半撑着眼皮不敢睡。到了车上睡得昏天黑地,一觉睡到下午一点,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公寓的床上。 “你没去公司啊?”亦真走到客厅,见到沙发上坐着的夜烬绝,愣了愣。 他放下手机:“秦巍去公司了,我刻意躲着他呢。” “老这样躲着,不行吧。” “是啊,所以他一会儿应该会去家里找我。” 亦真打开冰箱找牛奶,这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咱们得回一趟别墅?” “就是这个意思。” 亦真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牛奶,感觉脑子清醒了点,想想又问:“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夜烬绝看着她,笑:“还真有。” 第三十七章 受伤。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秦巍来时,亦真正窝在沙发里喝卡布奇诺,手里的高木直子的漫画不过翻了两页。 见到亦真,秦巍显然一怔,那是超出预料时才有的反应,所谓“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秦叔想喝什么?”夜烬绝倒是出奇的客气,亦真躺在沙发上,也不回避,悠闲翻着漫画书,眼睛都没眨一下。 两杯加冰的咖啡摆上桌,秦巍低啜一口,试探:“现今公司的情况我想你也知道,有没有什么对策?” 夜烬绝勾唇:“瞧您这话说的,有您和我爸撑着,我上赶什么?” 秦巍摇头,以一句“你也该站出来替你爸分担公司事务了。”开始了自己的演讲,正分析到关键处,一只胳膊突然伸了过来,拿走了夜烬绝的饮料。 秦巍略有不满,这小姑娘也太没教养了,自己杯子里的饮料喝完了,就径直伸过来拿别人的,也不顾忌有客人在场。他家美美就不会这样。 秦巍本就有些紧张,而夜烬绝的目光似把反光的匕首,他全程无话,就那么目也不瞬地盯着秦巍看,一双眼睛似能窥探人心般,秦巍莫名被他盯得发虚。 “争权夺势不过是逞一时之气,那些老员工对你并不了解,一味拉拢他们反而会适得其反。这一点你处理的很好,有掌舵人的架势。” 要使别人接受自己,就要先尽可能的赞美别人,铺垫工作已完成的差不多了,秦巍的声音也逐渐变大——是时候抛出话头了。 “这些日子我跑了五个城市,考察了十家公司,其中三家是处于前沿的人工智能企业。利用人工系统实现CONSCIOUSNESS(意识)、SELF(自我)、 MIND(思维)的产生,也就是通俗的AI。” 秦巍说的两眼放光,正找到状态,突然被一阵咀嚼冰块的声音打断了,秦巍很是不满,亦真完全不带克制,吃的十分欢快。 “刚和我吵了一架,闹脾气呢。”夜烬绝看了眼亦真:“您刚刚说到那儿了?” 好不容易等她把冰块吃完。秦巍试图找回自己的节奏,亦真又开始咳嗽了,咳的小脸通红,气管都快咳出来了。 “秦叔,您这说的我也串不起来,搞不明白啊。”夜烬绝看着跑到厨房喝水的亦真,笑的一脸诚恳:“既然您想往这块儿投,手下的分析员和基金经理应该有数据,管理团队也应该准备了相应的研发理念和计划书,不如您直接给我看看?” “这……”秦巍犹豫了,这可是机密文件。 “您这就见外了,找我谈合作,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夜烬绝靠在沙发上,觑眸:“其实您担心多余了,新技术这块儿我压根儿不懂,就是签单不大的生意,旁边还得坐着律师校对合同呢,我这简略翻一翻,不过分吧?” 是没啥毛病,可秦巍还是驳回了,礼貌的微笑:“你未必看得懂,我还是给你讲解……” “投资新技术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是几百万几千万的事,您找我合作无非是担心后期资金的周转问题。我手里是有不少钱,可您连基本的诚意都没有,这没把握的投资我可不干,万一赔了,我找谁去?” 箭在弦上。秦巍知道夜烬绝的要求是合理的,毕竟不是笔小数目,若不能一鼓作气,后面可就彻底没戏了。 见夜烬绝起身要走,秦巍咬牙,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二十分钟。” “十五分钟足够了。”夜烬绝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页一页翻看起那份文件。秦巍观察着夜烬绝,警惕打量着四周,确定没有类似摄像头一类的东西。 夜烬绝信守承诺,十五分钟后将文件还给了秦巍。 “你看怎么样?” “我只关心一件事,后期投资谁负责?”夜烬绝靠在沙发上,一副散漫的态度:“万一我这前期研发搞到一半了,您那儿另起炉灶,直接照搬成自己的,我找谁说理去?” 这话听得秦巍一惊:“夜少爷,您可不能不买账啊,刚刚你明明没说这个问题。” “这也不能怨我啊,您不请自来,我也没个准备,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秦巍脸都绿了,正欲理论,亦真突然跑了出来,拽着夜烬绝开始扭起了麻花:“我预约了餐厅,你现在陪我去!” “你闹够了没有。”夜烬绝甩开她:“秦叔还在这儿呢。” 亦真睐了秦叔一眼,摇着夜烬绝的袖子不撒手:“你陪我去嘛,你昨天答应了我的!” “别闹,改天。”他淡淡地抽回胳膊,亦真的眼泪立马哗哗流了出来。 “你不就是想和这老头儿的女儿结婚吗!怎么的,当跟我在一块儿玩儿过家家呢?我告诉你!没门!” “你这个样子真的很讨厌。”他厌恶地瞪她一眼:“再无理取闹就给我滚。”然后,他推开了她。 亦真踉跄着倒在桌上,呜呜哭起来,夜烬绝又对着她吼了一句,然后亦真就跟疯了一样,抄起桌上的杯子就往外砸。 秦巍吓得赶紧退到门边,那两人已激烈的争论了起来,推来推去谁也不让谁。亦真捡起了地上的碎玻璃片,夜烬绝伸手去抢,争夺激烈时,玻璃碎片割破了她的手,血登时冒了出来。 夜烬绝怔怔瞪着亦真,掩饰不住地慌乱起来。 他拽起纸巾捂住她的伤口,抱着人就往外冲,秦巍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人直接跳上车踩着油门走了。 迈巴赫一路狂奔到医院,夜烬绝捂着她的手,白色的纸巾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疼不疼?” 见她蹙眉,夜烬绝瞪那包扎的医生一眼:“你轻点!” 医生不耐烦了:“这个年轻人你别喊了,人家小姑娘都没你这么咋呼。只是伤到了静脉了,按时上药,别碰水,几天就好了。” “不是跟你说做做样子就行了吗?你是傻子吗?手还要不要了?”确定没啥大事,这位爷又开始斥咄起亦真了。 亦真皱着眉头:“那老头难缠得很,我们光是吵架,他不会走的。” “那你也不能伤害自己啊,冲我来啊!” 第三十八章 水晶粽子。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亦真觑他一眼:“你别喊了,喊的我头疼。” “以后不许这样了。”夜烬绝看看时间:“先在医院住上一晚吧,正好躲躲那老头儿。” “咱们可以回公寓。”亦真不喜欢医院的药水味儿,见夜烬绝有些犹豫,赶紧扯着他的袖子摇晃起来:“我是伤者,我最大。” 他戳戳她的额头,笑:“是,你最大。” 秦巍等了半晌都不见夜烬绝回来,才回过味儿来,打了十几个电话,均未接。 听着那头的忙音,老秦开始惴惴,忧虑破土而出,随之是燃信之爆般的不安:夜烬绝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想干嘛? 可他偏偏猜不出夜烬绝想干嘛,越是这样,老秦就越慌。 如果天亮前夜烬绝不回他电话。老秦这样想着,拿出手机。看着通信录上的一栏名单,自谓:那么,他就只有找那个人了。 亦真醒来时已到了中午,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今天周六。 昨晚下了场小雨,氲湿的空气中透着水露和花草的香气,还有从各家窗户里飘出来的饭菜香,一阵风吹在身上,凉酥酥的。 “咱们少爷这是要亲自下厨吗?” 她从水晶门外探出半个脑袋:“围裙在左手边。” “娘里娘气的,不要。”夜烬绝回头睐她一眼,看到她脸色还不错,笑了笑。 亦真玩着消消乐,悠悠走到厨房,把手机给他:“我又卡住了,你帮我玩儿。” 夜烬绝瞟了一眼,拿过手机,一边解决麻烦一边嫌弃她:“笨死了。” “咱们中午吃什么呀。”她抱着他的腰:“我都要饿死了。” “一觉睡到中午的人还有脸喊饿。”夜烬绝把手机给她,想了想:“我就只会煮方便面,不然你凑合凑合?” “我不要。”她别过头。 “那咱就上外面吃。”他偏过头,手在她眼角拭了拭,笑话她:“眼屎没擦。” 亦真穿好外套,她喜欢雨过微凉的天气。几个小孩儿在院子里玩捉迷藏,邻居阿姨笑着跟她打招呼:“昨天想给你俩送粽子来着,家里没人,一会儿记着过来拿啊!” 今天她心血来潮,想去馥诗路吃水煮鱼,走上大概十分钟就到了。两个人挽着胳膊在街上,路上有不少卖粽子的,香气飘在蘸冷的空气里,勾起无绻暖意。 亦真问夜烬绝:“咱们一会儿回去包点粽子,你去看看叔叔吧。” “你不跟我一起?” “叔叔好像不太喜欢我,我还是不去了。” 夜烬绝扑哧笑出声,摸着她的脑袋:“小傻子,不会的。” 这次亦真不像往年那样用糯米,用的是西米。西米不是米,是用木薯淀粉加工成的颗粒,口感弹韧,能健脾补肺,还能化痰。因为透明度高,包出来的粽子晶莹剔透,有“水晶粽子”之称。 “砂糖少加,老人家不能吃那么多糖,容易引起高脂血症。” 亦真坐在旁边吃着薯片,使唤着夜烬绝:“粽叶不是这么弄的,你得做成漏斗状。” 夜烬绝乜她一眼:“我一大老爷们儿被一个小丫头使唤来使唤去的,真是没天理了。” 亦真赶紧竖爪:“谁让我负伤了呢。” 他凑上来,咬下她含着的半边薯片,连亲了她好几下,才悻悻做粽子去了。 “天哪,你包的粽子也太丑了,怎么瞧着瓜戳戳的?”看着夜少爷的杰作,亦真嫌弃的抽了抽嘴角,夜烬绝乜她一眼,小表情冷冰冰的:“能吃就行了,你哪来那么多的要求。” 邻居阿姨包的是蜜枣粽,夜烬绝包的那几个丑粽子亦真实在送不出去,就送了一篮水果。不过夜少爷的粽子还是相对成功的,不好看,但胜在好吃。 梁熙打来问候电话,想约亦真一起出来逛街,听亦真说手受伤了,打趣:“你家少爷能放你出来吗?” “你给拎东西就成。”夜烬绝淡淡回了一句,不过亦真看得出来,他不想让她去。 “重色轻友的败家玩意儿。”梁熙逼斥。 “不然你把薛子墨叫上来我家呗,咱们也好久没聚了。” 这下梁熙一听,愉快应了。 亦真挂了电话,勾上夜烬绝的肩膀:“咱们两个米虫的晚饭有着落了。” 梁熙叫上薛子墨和晏晚凉在外面疯狂扫荡食材。而彼时,公寓里的两只米虫正奸诈的靠在沙发上看喜剧片。 “你爸看到你包的粽子,吓坏了吧?” 夜烬绝拍拍亦真的头:“我家老头儿可有意思了,看了眼粽子,问我你咋没来。” 梁熙去四街去买亦真喜欢吃的巧克力慕斯。晏晚凉和薛子墨在超市里挑食材,两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挑个菜都凑一块儿捡。 “诶,我女神就要回来了。”晏晚凉碰碰薛子墨,嘴角噙笑:“我的春天又要来了。” “春天?你确定不是冬天?”薛子墨拍拍晏晚凉的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都追人家多久了?人就是看不上你个傻缺,人家回来也不是找你的,看把你给乐的,你乐个屁呀。” 晏晚凉横薛子墨一眼:“雨女无瓜。” 因着梁熙一个人忙不过来,薛子墨来厨房和亦真一起打下手。梁熙的母亲是杭州人,薛子墨为着梁熙,还学了一道西湖醋鱼。 “薛子墨你可以啊,还挺疼女朋友的嘛。” 薛子墨嘿嘿笑:“亦姑娘,你要不要试试?” 亦真摆手:“我就算了,这菜可有讲究了,鱼下锅前得在鱼笼子里饿养一两天,米醋和白糖也放的有讲究。我打小就爱吃辣,做不来甜的。” “你身边有没有啥好姑娘啊?”薛子墨切着菜,梁熙横他一眼:“人家的事你操什么心?” 亦真没听明白,“什么事?谁的事?” “还不是晏晚凉那个猢狲,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大学时候瞄上一姑娘,追了两年都没追上,后来那姑娘出国了,现在不知道为啥又回来了,他乐的跟个孙子似的。” “什么姑娘啊。”亦真好奇:“我倒是认识一个姐姐,长的特漂亮,绝对是个女神,现在好像还单着呢。” 亦真打开手机,点开傅媛媛的朋友圈,薛子墨凑过去看,愣了:“这不是傅媛媛吗!” 亦真也愣了,看着薛子墨:“难道咱们说的是一个人?晏晚凉一直在追的人……难道是傅媛媛!” 第三十九章 危机。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呼啦”一声,和风穿堂,风铃酥颤,声声沁心入脾。 傅媛媛支着画架坐在空寂寂的长廊里,窗外是琼云堆雪的海棠,茶青细褶的裙面兜着繁多玉白的花瓣。长廊深深处,一片暗香浮动。 晏晚凉都不好意思说他是来捉迷藏的。他站在那儿打量着,这姑娘可真好看啊,半张侧脸匿进重重的光影里,只一个轮廓,他的心就漏了一拍。 “什么一见钟情,明明就是见色起意!”薛子墨打断晏晚凉:“别再渲染你俩初见时的美丽了,还是我来说吧……” “你不许说!”晏晚凉摔了筷子,愤愤控诉:“就在我纠结要不要去搭讪的时候,薛子墨这不要脸的天字一号大王八蹦出来毁人姻缘了!” “靠!明明是你提议玩捉迷藏的!” “那你就躲着啊!为什么偏偏要在那个时候出来!还告诉傅媛媛我们在玩捉迷藏!”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争论起来,余下三个人面如土色,夜烬绝忍无可忍:“再这么吵下去,你俩给我一起滚。” 晏晚凉回过味儿来,恳求亦真:“既然你和傅媛媛关系不错,今天务必帮我解开心结。” 亦真想了想,拨通了傅媛媛的电话,简单阐释其中关系,摁开了免提。 “傅媛姐,你喜欢晏晚凉吗?” 晏晚凉瞪着亦真,打起了唇语:“不要问的这么直接!我不要面子的吗?” 傅媛媛在那头冷哼一声:“你说他啊,空有皮相,驴大的人了,居然还玩捉迷藏?明显智商低于平均值,不配和我在一起。” 这下不仅是薛子墨,连夜烬绝都没捺住,除了晏晚凉,四个人齐齐笑出了声。 “笑个屁啊你们!”晏晚凉瞪着这四个没心没肺的人,傅媛媛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晏晚凉?” 晏晚凉悻悻拿着电话,掐掉免提,去了阳台。 亦真夹了口糖醋鱼,问薛子墨:“晏晚凉当初怎么追的傅媛姐啊?” “傅媛媛不是学艺术的吗?那时候学校里搞了个慈善拍卖,晏晚凉为了在一大群情敌中脱颖而出,高价竞拍走了傅媛媛所有的画,把他爹气的半死。” “但凡傅媛媛有演出,晏晚凉场场都去捧场。风里来雨里去,随叫随到,对他妈都没那么孝顺。” 可这一切都没能打动傅媛媛,后来傅媛媛出国,晏晚凉接管晏氏,两个人渐渐就断了联系。 正说到这儿,晏晚凉从阳台回来,一脸阴郁地把手机给了亦真,“孤儿院里发了疟疾,回国时间待定。” 亦真有些同情的看着晏晚凉,梁熙建议:“那你去找她不就得了?” 晏晚凉思忖几秒,摇了摇头:“我当初那么追都没追上她,现在丢下晏氏跑到非洲就能追上她了?她只会更瞧不起我好吧。” 这顿饭吃得并不那么愉快,三人离开后亦真和夜烬绝收拾厨房,亦真看着低头洗碗的夜烬绝,问:“如果当时我拒绝了你,你会追我吗?” “不会。”他答的很果断:“感情这事越简单越好,谁都不是非谁不可,何必寡廉鲜耻,作茧自缚。” “那只能说是没那么喜欢吧。”亦真不是很开心:“男人可以因为一点模糊的好感而去追求女人……” “不是所有男人都那样。”他打断她:“感情一定要平等。如果要靠放低姿态博得青睐,那之后很长的相处过程可能都要靠一方的卑微和不断妥协得以维持。这样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而投入最多的那个,往往输的最惨。” 她点头,知道他说的在理,可还是禁不住有点难过。 这一夜,亦真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南璟风跟她分享过的不少渣男套路,在这些套路中,女孩儿似乎都是受害者。而南璟风最后总结:“我虽然是在分析这些事情,但有时我发现,哪有什么直男直女,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有个故事这么讲:长安城死了个戏子,戏子唱得一出顶好的霸王别姬。别人问戏子怎么死的,知情者回,那戏子信了个假霸王,做了回真虞姬。 人很容易假的假的就当真了。这样一想,她还是觉着他是最好的。 发现秦巍和夜阡陌走的很近,是在周一,那天亦真一进公司,就感觉要变天了。 接着,项以柔莫名其妙的成了夜阡陌的助理,秦巍自踏进公司起就和夜阡陌同进同退,CoCULB推出C&J品牌,策划宣传等事宜皆由夜阡陌一方打点。 若不是晏晚凉和薛子墨坚决站在夜烬绝这边,关联企业晏氏及薛氏不定也要倒向夜阡陌了。 “我说什么来着!”晏晚凉拍着桌子:“我就说老秦会放下野心,先和夜阡陌联手对付你,你还不信!” 夜烬绝靠在座位上,没说话,亦真在一边站着,也不说话。 薛子墨也淡定不住了:“我的哥啊,咱就先把脸面放一放吧,再不把老秦拉过来,你这执行董事就成了挂牌董事了!现在什么大事小事都要先经夜阡陌过手,他随便给你使个绊子,再开董事会批判你,你就彻底凉了!” 夜烬绝听得心烦,看看窗外,忽而起身,拉上亦真:“陪我出去走走。” “好好劝劝他啊!”晏晚凉在后面叮嘱亦真。 “好久没带你出来玩儿了吧。”他拉着她走在街上,想了想:“想玩儿什么?” 亦真想了想:“卡丁车。”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经常带她玩儿卡丁车,完了后两人身上都飘着股浓重的机油味儿。 “成。”夜烬绝给Crystal打了电话,让她一会儿把备用衣服送过来,Crystal惊了一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有心情出去开卡丁车? 两人去了国际赛车场,没有太阳的天气,凉风习习,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奔驰在赛道上。 亦真已很熟悉赛道上的每一处拐点,她喜欢脚踩油门到底时的快感,特别是在弯道上,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极限,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八分钟刚刚好,不会感到乏,夜烬绝提早比她下车,冲她晃晃头盔:“怎么你玩儿的比我还疯!” 亦真兴奋极了,摘掉头盔,摇晃着他的胳膊:“我们去游乐场好不好!我想玩过山车!还有大摆锤!” 他一把抱起她,像抱娃娃似的,亦真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这天两个人就跟疯了似的,坐在车的最前头,车即将冲下来的一瞬,整片苍翠的山谷收入眼底,和着遒劲的风声。世界山崩地陷般地在眼前迅速颠簸,整个车的人都在尖叫,亦真紧紧抓着夜烬绝的手,近乎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名字。 “夜烬绝!” “我在!” “夜烬绝!” “我在!” 然后,两个人就跟疯了似的狂笑起来。在这之前,亦真是有些恐高的,现在她紧紧抓着他的手,居然感觉不到怕了,似乎这样死了也值。 玩过飞速冲浪后,两人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夜烬绝甩甩满头的水珠,“又得麻烦Crystal送衣服了。” Crystal接通电话,夜烬绝正准备说话,突然肩上一沉,她像只猴儿似的扒在他肩上,夜烬绝顺势伸胳膊兜住她,接着,她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唇上。 “喂?BOSS你还在吗?” 夜烬绝不说话,Crystal就在那边等着,约莫一分钟后,夜烬绝才说:“你再送两套衣服过来。” Crystal一看地址,这两人居然又去欢乐谷疯了。 “今天怎么了?”夜烬绝抱着亦真:“这么主动?” 亦真擦擦脸上的水:“觉着你压力太大了,想让你开心一点。” Crystal赶来后,这两人换上衣服又继续去疯了,晏晚凉给夜烬绝打电话,Crystal很无奈的接了:“晏总,您不必担心我家Boss了,他现在疯的和个孩子似的。” 晚上两人坐在街边撸串,直接干了一箱啤酒,夜烬绝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你怎么不劝我?” “劝你什么啊?”亦真倒在桌上:“拉拢秦巍?” “对啊。” 亦真摇头:“我相信你。” 夜烬绝托着她的下巴,知道她醉了,故意不让她睡,问:“那假如我错了呢?” “嗯?”她小脸红扑扑的,脑子泛着晕,嘿嘿笑着:“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夜烬绝好奇地盯着她,“说说?” “你要真一无所有了。”她慢慢说着,压低声音,又想了想:“不对,你怎么可能一无所有呢?你还有我呢。我不会让你一无所有的。” 说完,她脑袋一歪,睡着了。 夜烬绝愣了半晌,反应过来,眼睛居然有点湿。 第四十章 这就是你不去上班的理由? ,最快更新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夜氏别馆。 令夜阡陌分外诧异的是,夜景权今晚竟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 察觉到夜景权有话要对他说,夜阡陌没有急着上楼,坐在沙发上等他开口。 “阡陌,你是个聪明孩子。有些话我不说,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夜景权叹气:“到头莫落得个'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的结果,收手吧。” 夜景权起身上楼,夜阡陌叫住他,眸子幽酽如墨:“爸,是不是无论我怎样努力,在你心里我都比不上夜烬绝?” 夜景权睐他一眼:“你们俩怎么明争暗斗我不干涉,但是你不能拿集团的利益开玩笑!” 夜阡陌沉了一口气,看着夜景权上楼,低声:“爸,这次我一定要让您对我刮目相看。” 翌日。 亦真醒来看表,都九点了,夜烬绝怎么还不叫她起床? 头有点昏,她赖了会儿床。起来洗脸刷牙时,夜烬绝正从厨房出来,手里端了碗醒酒汤。 “还难不难受了?”他捋捋她的背,亦真回头冲他笑:“我不想吐,就是头有点难受。” 昨天她从车上下来可没少折腾,吐了这位爷一身,他还有洁癖,没把她丢路上真是个奇迹。 亦真闷头喝着醒酒汤,心道昨天晚上可真是糗大了。 等一下……她猛然抬头:“昨天晚上是你给我换的衣服?” 夜烬绝盯着她,挑眉:“不然呢?你想让哪个男人给你换?” 亦真艰难地“咕嘟”了一口,盯着他:“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啊。”他露出回忆的神色,啧啧:“太瘦了。” “真是谢谢你啊。”亦真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老夫老妻了都,有啥不好意思的。”夜烬绝啜了口咖啡:“今天早上晏晚凉给我打电话,老秦和夜阡陌那边有点蹊跷。” “你早就猜到了吧。”亦真白他一眼:“我今天早上仔细想了想,虽然晏晚凉说的不无道理,现在大事小事要经夜阡陌过手,他可以给你使绊子,但你爸是傻子吗?你爸不同意把你赶出董事会,谁能把你赶出去?夜阡陌绊不住你,万一再被你揪着小辫子,还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么没胜算的事,要我我也不做。” “哟,小丫头智商回升了啊。”夜烬绝支着下巴:“继续说。” “再说秦巍,他的死穴是你爸,他不可能真的和夜阡陌并成一派。假设秦巍是个蠢蛋,他要和夜阡陌联手让你出局,那下一个被出局的就是秦巍自己。” “这么肯定?”夜烬绝挑眉,但无疑,她说中了。 “原因很简单,你爸不可能让自己的亲儿子出局。二选一,出局的一定是秦巍。” “你说的挺对。”夜烬绝点头:“那两人不是傻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怂恿我爸把我踢出局。” “那他们会用什么办法?” “不知道。” 亦真转了转眼睛:“你说,夜阡陌知道秦巍的那个AI计划吗?” 夜烬绝沉思:“应该不知道,如果老秦和夜阡陌谈这件事,他俩的关系可就脱不清了。” “那如果我们把这件事透露给夜阡陌呢?”亦真眼睛一亮:“老秦假意投靠夜阡陌不就穿帮了吗?到时候……” “不行。”夜烬绝果断摇头:“收起你的小聪明吧,夜阡陌不是傻子,不会受你挑唆的。万一他拿这事威胁老秦,到时候老秦可就真成他的人了。” “夜阡陌没有证据。” “证据可以捏造。”夜烬绝戳戳她的脑袋:“别想着耍小手段了,你玩儿不过夜阡陌的。” “哦。”亦真想了想:“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等着接招呗。”夜烬绝靠在椅子上:“反正现在是夜阡陌打理公司,我正好落个清闲。” “这就是你不去上班的理由?” “可以这么说。” 夏热酷暑日不宜出门,两个人赖在家里看电视。空调呼呼吹着冷风,亦真拿着水果捞从厨房出来,把窗帘拉的密不透风。夜烬绝睐她一眼:“大白天把房间弄这么黑,暗示我呢?” 亦真白他一眼:“这样才有惊悚片的氛围。” 电视上放的是《灵魂摆渡》。近来高考热,亦真想起高三的时候,她追的就是《灵魂摆渡》,一时心血来潮,逼着夜烬绝和她一起重温高三时光。 “你高三的时候天天看这个?”夜烬绝把胳膊搭在亦真的肩上,想了想,她高三的时候他正在美国读大二,其实就是挂名混日子,天天除了打拳没事可干。 似忽然想到什么,他问:“咱们飞澳大利亚吧?” 亦真横他一眼:“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去澳大利亚干嘛?” 他答的挺认真:“你不是喜欢看星星吗?我带你去看南天银河的南十字座。” “在这儿不能看吗?” 她才叉起一块苹果放在嘴里,他突然凑过来,咬下苹果,趁机亲了她一下。 “傻丫头,因为纬度的关系,北半球的中国是看不到南十字座的。” “那我们怎么去?” “坐私人飞机啊。” 夜烬绝曾在澳大利亚呆过一段时间,兴趣颇高地介绍:“大堡礁光活的珊瑚就有四百余种,甚至有粉色和紫色的珊瑚,乘船到翡翠岛也很方便,那可是个浮潜和深潜的好地方。” 亦真听得两眼放光:“可是我不会潜水诶。” “我教你啊。” “没有半潜水船或者玻璃船什么的吗?” “那哪有潜水好玩儿。”他把她的小手放在手心,“你想想,身临其境在蓝色的水下世界,能近距离欣赏珊瑚,身边游着缤纷的鱼群,多有意思。” “可是公司事态这么急……” “少废话,想不想去?” 亦真惊喜抬头:“想!” 一切过梦似的,不久前两人还在中国,一下飞机就是另一个世界。 有专车在外等候,夜烬绝打发走了司机,选择自己开车。签证什么的亦真不担心,都由这位爷办了。 六月份的澳大利亚正值初冬,整个城市透着股老欧洲的味道,才五点钟天就黑了,只能看到猎猎的树影。车上备着冲锋衣和薄羽绒衣,还有相机、食物和一个超大的保温杯。 “外国人不喝热水,我估摸着你时间快到了,红糖都准备好了。”他指指左手边的袋子,“这里面有热食,还有Visa卡,澳洲的移动支付尚未流行,你用这个买东西会方便很多。”